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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牧野裕司擦肩而過之際,他壓低了聲線,在後者耳旁用近乎氣音一般的聲線呢喃道,“你真的覺得,太宰君能理解所謂的感情麼?”
“我可以就行。”
“是嗎……希望你是對的。”
“你小看了森先生。”就在森鷗外離開室內後,太宰治倏地開口,“你應該知道,你選了個錯誤的解法吧?”
的確,系統的意思其實是覺得牧野裕司順著森鷗外說更好,這同樣並不是代表著他就拋棄了自己的老父親,而是更接近於一種徐徐圖之。
緩緩地降低森鷗外對他的戒備之心,一點點融入港口Mafia,再以此反過來影響對方對於太宰治的看法。
但牧野裕司卻抱有不同的看法。
“我以為,你會更支持‘人生苦短,何不及時行樂’這樣的觀點呢?”他聳了聳肩,鈷藍色的眸望向了玻璃中倒映出的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難得沉下了性子,展露出了少許不同於往日裡那般無法無天的那一面的他的身上顯示出了一種超脫的剔透感,事實上,倘若不是真正聰慧的人,又怎麼可能搞出那麼多連太宰治都沒能預料出真正走向的操作呢?
所謂的智慧既可以是算無遺策,亦可以是詭詐多變。
“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小看過森先生,所以我才會那麼說的。”牧野裕司慢吞吞道,“我不認為他看不出來所謂的徐徐圖之?”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反正能刷你和中也的卡幹嗎還要給別人打工?”下一刻,他倏地一轉語氣,理直氣壯道,“你們賺錢給我花才是——嗷!”
太宰治直接把手中的筆丟出去精準地砸到了好大兒的腦門上,“就算他看出來了,他也會裝作不知道的。”
“那又有什麼意義呢?每天上完班還要和老闆過家家嗎?沒有加班費的無意義內卷我可不干啊。”牧野裕司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己方才的來意,“對了,紅葉姐剛剛讓你過去一下。”
“現在不用了。”太宰治顯出了少許懶洋洋的神態,“她大概只是想提醒我森先生的動向吧?”
他說著,倏地從位置上站起了身,遞給了牧野裕司一份文件,“看完之後就處理掉。”
沒等牧野裕司詢問,他自顧自地接了下去,“最近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被森先生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啊,很麻煩。”
森鷗外是不會輕易對牧野裕司動手的,即便是對方此刻如此不服管教也是一樣。
畢竟,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那條小蛞蝓在這件事上也勉強算是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吧?
就算是中原中也也不是一開始就對港口Mafia心服口服的,像這樣強大的異能者自然有其自傲的資本……森先生大概會這麼想啊。
雖然此刻牧野裕司也和太宰治一樣正沉浸在自我的設想中,只是牧野裕司同樣並沒有考慮自己的處境。
這倆人不約而同一般地在考量對方的事。
明明不是不知道這樣下去森先生早晚有一天會無法容忍他的存在,但即便如此,也還是選擇了乖乖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嗎?
這到底是出於純粹的自毀心態,還是……
牧野裕司倏地想起了剛剛森鷗外在自己耳邊低語的內容。
還真是沒有一句實話啊,森先生,你不是正在利用著這份你口中並不存在的‘感情’麼。
在見到對方不發一言地離開了室內後,太宰治的目光在牧野裕司方才駐足的位置略微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挪開了目光。
就在太宰治以為對方是默認了他冷處理的態度,打算按他先前給對方的文檔中的線索親自去探尋自己的出身時,牧野裕司的操作再度打了太宰治一個措手不及。
在見到對方抱著一個紙箱,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地踹開太宰治辦公室的大門,然後把手中的紙箱放到太宰治面前時,太宰治難得陷入了如此純粹的茫然之中——尤其是當他看到箱子裡的文檔上寫著的內容時,這份茫然甚至還升了個級。
在緩緩地翻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文件後,太宰治勉強開口道,“這是什麼?”
牧野裕司用‘這你也要問’的嫌棄眼神瞥了他一眼,“公司簡歷啊。”
太宰治:???
“都是你們這些內卷人逐步拉低了勞動市場良好的擺爛氛圍啊!”
他一邊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抱怨著,一邊回答,“我把你部分對外公開的資歷隱藏了你的真實身份,改了改後遞交給了海外的企業,他們的HR都快打起來了,我不太擅長應對那樣的場面,所以讓他們把自己的公司優勢寫成簡歷發給了我。”
“哦,對了。”牧野裕司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補充了一句,“這些公司都保證自己有辦法能通過正規的法律渠道幫你扛住引渡條約,你不用擔心自己牢底坐穿的!就說你是被森鷗外教唆的好了,反正你之前也是未成年……”
太宰治這下沉默的格外的久,只是他最終還是單手抵著下顎,低低地笑出了聲。
這還是牧野裕司第一次見到太宰治除了譏諷與刻意偽裝出的虛偽笑容以外的笑,不帶一絲惡意,也不帶一絲審視,只是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些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