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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出好遠,天已經完全黑了,已經快要到賓館的位置。
戴了半天耳機的夏星眠終於取下耳機,快步走上前,輕輕拉住前面陶野的衣角。
“Aspetta?”
陶野停下來,眉尾微挑:“你說什麼?”
“signorina,seibellissima.Puoiessereilmioamante?”
一旁的唐黎笑道:“夏小姐,你說的是義大利語嗎?”
夏星眠嗯了一聲。
陶野問:“什麼意思啊?”
“意思是——”
夏星眠目光灼灼地盯著陶野,把這句通過耳機現學的義大利語翻譯給她聽。
“「小姐,你很漂亮。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陶野愣住了,神情有些僵硬。
“你在……說什麼呢?”
她眼裡有來不及掩飾的慌亂和詫異。
顯然,夏星眠的這句話是她從未預想過的始料不及。如果她所有表情只匯集成一個字,那就是「驚」。
只有驚……
見陶野這個反應,夏星眠強很勉強擠出笑,以玩笑的語氣:“姐姐不是答應我了嗎,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反正現在不認識了,不如試試新的關係?就當玩兒了。”
“玩兒嗎?”
陶野聞言,表情才放鬆下來,唇角又帶上了熟悉的無奈的笑。
“行,都行。只是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喜歡這種過家家的遊戲?”
夏星眠走到陶野身邊,自然地挽起她的胳膊。
這個動作以往她花盡勇氣也不敢做,現在總算有了藉口,可以光明正大地像陶野的女朋友一樣,並肩挽她。
“我不管哦,總之姐姐答應了。”
陶野笑了笑,順著她:“好吧。答應,答應。”
即使知道是假的,可夏星眠還是止不住的開心,找到陶野的手,大著膽子和她十指相扣住。明知故問地追問:“答應我什麼?”
陶野耐心地答:“答應做這位小姐的女朋友了啊。”
夏星眠:“在回國前,一直是我的女朋友?”
陶野哄道:“對,一直是。”
笑意爬上夏星眠的唇邊,盛在梨渦里,像一小杯酒。還帶著微醺飄然的醉意。
唐黎全程沒有插嘴,更沒有進行不合時宜的提點。
她看著夏星眠傾向陶野的背影,似乎能對她此刻的喜悅感同身受。恐怕天底下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能明白夏星眠此刻究竟有多開心。
因為只有她知道,夏星眠是在真正愛著陶野的。
這又怎麼只是一個玩笑。
.
她們下榻的賓館不是那種高樓大廈,只有兩層樓高,門廊都是歐式風格的浮雕。象牙白的石花壇里,種滿了五顏六色的小雛菊。
行人三五成行地走過窄窄路邊,時不時傳出幾聲聽不懂的義大利語。
這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氛圍讓人有了不踏實感。仿佛眼下的一切都是在做一場夢。
賓館樓下,街邊,有個在拉小提琴的賣藝者。攤開的琴盒裡有一些零散的紙幣與硬幣。
陶野站在二樓的小陽台上,支著下巴,搭著欄杆看那個拉琴的人。
晚風卷著淡淡花香與裊裊琴音吹過來,沁人心脾,悠然神清。
正在出神,身後忽然覆過來一層熟悉的柔軟暖厚的體溫。
陶野不回頭也知道身後是夏星眠,垂眸一笑:“不是有自己的房間麼,怎麼跑來找我?”
夏星眠從後面抱著陶野,下巴擱在她肩上,雙手在她小腹前交疊。鼻尖輕聳,嗅著陶野耳後的香氣,細聲哼哼:“想姐姐了。”
陶野:“這裡風大。你病都沒好,進去待著。”
夏星眠忽略了這句攆她的話,問道:“在看人拉琴麼?”
“嗯……”陶野點頭,“你聽得到麼?”
夏星眠輕笑:“我只是右耳不太好,又不是聾了。”
陶野也跟著笑:“你覺得好不好聽?”
夏星眠假裝思索了一會兒,嘖了一聲:“沒我彈琴好聽。”
陶野笑得更深:“臭屁小孩。”
夏星眠把臉埋進陶野的肩窩,深深吸氣,讓她身上那股淡淡木質與清冽梅子酒的香水味充滿鼻腔。
她臉的皮膚微涼,貼著陶野溫暖的脖根,每個毛孔都在貪戀地汲取著。
忽然,她鬆開陶野的腰,向前,雙手蓋住了陶野放在欄杆上的雙手。
食指點在陶野食指上,中指點在陶野中指上,每一根手指,都點在陶野相同的手指上。慢慢地,一下一下地輕敲。
她在彈琴。
陶野的手指,就是她的琴鍵。
她一邊彈,一邊輕聲在陶野耳邊哼著調。
沒有什麼歌詞,是一首悠揚的純音樂。
只聽了一句,陶野就認出來,夏星眠哼的就是那首她記憶深處的《一步之遙》。
溫潤晚風斜斜吹來,將夏星眠的長髮撩到了她的肩上。
冰涼的指尖嫻熟而有節奏地輕點她的指骨,一個又一個的複雜和弦,變成她與她肌膚的綿密相吻。
“好聽麼?”哼唱完一遍,夏星眠問。
陶野低低回答:“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