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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石與塵土,攪拌著最後的清醒。
“只要……你可以騙我一輩子……”
夏星眠深深呼吸,眼眶又紅了起來。
“你不會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嗎?”
陶野聽她這樣問,笑了笑。
“我倒真沒想過公不公平什麼的。不過,如果哪一天我真的開始計較公平,那不就等於開始把所有的付出和收穫都放在天平上進行計量了麼?”
“你可以計量的,姐姐。”
“可是,夏星眠——”
這一次,陶野破天荒地沒有再喊「小滿」,而是說「夏星眠」。
她的全名在陶野口中念出時,竟一點也不比小名疏離。
甚至,要更加濃稠、更加柔軟。
陶野又抱得更緊了一些,把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可是,夏星眠是全世界我唯一不想用利益得失心去對待的人啊。”
第97章
花廊下
最後,那一晚,她們還是沒有做什麼。
好像她們兩個人都覺得還不是時候,就算這一夜肌膚相親,肌膚下的靈魂還是有著距離。有些心緒,有些準備,還需要再醞釀一下。
或是再等等,等一個可以真正貼近彼此的時間點到來。
躺在床上時,夏星眠望向窗外,想起陶野說那些話,又愧疚又感動。
可是越感動,心裡就越是亂,越覺得她選擇隱瞞是一種罪。然後,腦中就只剩混亂。
而陶野,躺在床的另一側,蜷起來攥緊了被子角。
她在看見夏星眠對著鏡子流淚的那瞬間起,就知道,她不可以再進一步了。
她可以等,也可以說服自己裝傻,但唯一不可以做的,就是再在這段關係中利用情與欲去作任何伎倆。
她以前已經錯過一次了。
這一次,明知那是不齒的,是不對的,她又怎麼能一錯再錯?
於是,這一夜,平靜如常地過去。
第二天,她們還是像往常一樣,一起刷牙,一起洗漱,有說有笑地討論早餐該吃包子還是麵包。
吃早餐時,陶野接了個電話,和夏星眠說她在岸陽這邊有個生意夥伴要見,需要臨時出去一趟,大概下午回來。到時候再帶她去見父母。
陶野走後,夏星眠一個人留在酒店裡,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她忽然想起昨天匆匆一見的穆阿姨。穆阿姨好像提過一句,說這兩天她都還在酒店裡處理事務,沒事可以去找她聊聊。
正好她這會兒心煩,找個人聊一聊倒也好。
夏星眠問周溪泛要了她媽現在電話號碼,撥過去。
穆雪衣很快接起來,聽到是夏星眠的聲音,很開心地打招呼。
夏星眠:“穆姨,這會兒有空嗎?”
穆雪衣:“正好閒著。你下一樓來,到後面的花園,我就坐在花廊下喝茶呢。”
夏星眠便下了樓。
在花園的花廊下,擺著幾張放著零散茶具的小桌。
穆雪衣就坐在邊角花蔭下的一張小桌旁,桌上透明壺裡放著一包花料,她正在給壺中倒熱水。
夏星眠走到桌邊,在穆雪衣對面落座。
一朵不知名的稍長的花從藤蔓上垂下來,在她坐下時掃過了她的頭頂,一片花瓣留在了她發間。
“穆姨好……”
她客氣地打招呼。
穆雪衣指了指茶壺,“剛泡上,等會兒就可以喝了。”
夏星眠:“沒事,不急。”
穆雪衣笑了笑,直言道:“其實我昨天和你說有空來找我,本來就只是寒暄。我倒不是怕你找,只是從小看著你長大,太了解你了。你就是個不怎麼愛和人交流的性格,如非必要,你是一定不會主動找人聊天的。”
夏星眠嘆口氣,“穆姨這麼聰明,我也就不說繞彎子的廢話了。我……是有些想不明白的事。”
穆雪衣用手指挨了挨茶壺,試探著溫度,“我猜猜,和你這次帶來一起開房的人有關,對嗎?”
夏星眠:“不是我帶她來開房的,我們不是專門來開房的,只是要去一個地方,路過這兒剛好歇個腳……”
穆雪衣挑起唇角一笑,“那不重要。”
“對,是不重要。”
夏星眠釋然地笑了一聲,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開始解釋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
“人吶,一輩子總要被情情愛愛的事困一遭。”
穆雪衣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和一小碟冰糖推到夏星眠面前。
“我記得你幾年前出人頭地過,那年炙手可熱的小鋼琴家,國際鋼琴大師的關門弟子,我在岸陽都看過對於你的新聞報導。
可是聽小稀飯說,你突然和一個人分開了,然後就到處閒散亂逛,不再彈琴,慢慢又變回籍籍無名的普通人。我挺好奇,當年和你分開的,和昨天在房間裡等你的,是一個人嗎?”
“是,她叫陶野。”
夏星眠將茶杯握在手裡,感受著杯壁上有些燙的溫度。
她低下頭,輕輕彎起唇。
“不過,我們現在又重新在一起了。”
穆雪衣抿了口茶。
“既然已經重新在一起了,你應該沒有什麼鬱結了。怎麼不繼續幾年前的鋼琴事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