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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眠不停地看表,眼看流程一拖再拖,早已經超過了三點。
她在桌子底下拿出手機,第五次給陶野發消息致歉,說恐怕還得等一會兒。
陶野和前四次一樣,只回兩個字:沒事。
夏星眠如坐針氈,只覺得背後都出了汗。
終於在下午五點時,換屆大會圓滿落幕。
一結束,夏星眠馬上拎起包離開。新任的副會長來和她打招呼,說請她吃飯,她也推說自己沒空。
“果然是被追著捧著的女神啊,這麼傲……”
閒言碎語在身後嘀嘀咕咕響起。
暨寧的冬季天黑得早,五點多,天空已經變成了淡淡的水泥灰。
夏星眠拿著手機,循著陶野微信里描述的地方找到校內的噴泉廣場。
廣場上,校國旗隊正在那裡練正步,滑板社的在擺地障。花壇邊的長凳上,陶野坐在那裡逗一隻橘色流浪貓。
流浪貓是暨寧大學的校寵,吃得胖胖的,伸長了脖子叫陶野撓,舒服得直打呼嚕。
夏星眠跑過去,喘著氣停在陶野面前,“真對不起,讓你等了我兩個多小時。”
陶野笑得眼睛彎彎的,伸出手,像撓貓貓那樣輕輕撓了下夏星眠的下頜,說:“叫姐姐……”
夏星眠乖乖地叫她:“姐姐……”
石凳上的橘貓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細聲細氣地發出一聲“喵——”。
陶野今天化了淡妝,眉眼的輪廓加深了,眼尾的那一弧細細眼線為她多添了幾分嫵媚。
鬢邊,棕栗色的碎發遮住了上耳廓。耳垂上多了一雙微微搖晃的銀色耳環。
兩隻耳環分別鑲著一顆水鑽,在剛剛亮起的路燈下,折射著星星點點的光暈。
夏星眠盯了會兒那耳環。突然覺得,陶野這張臉蛋,該配上一對真鑽的耳環。
——我能給她買嗎?
理智很快占據了大腦。她知道她是絕對不會給陶野買的,她就算有這個錢,也該先考慮先把學費繳清,或者拿去還債。
陶野的手順著夏星眠的下巴緩緩下移,拂過她的風衣袖子,停在她的腕邊,冰涼的手指溫柔地搭上她的手心,慢慢握住。
“你又在發呆?”陶野用尾指淺淺地蹭著夏星眠的掌紋,“想什麼呢,小仙女?”
夏星眠回過神,臉上有點熱,下意識縮緊五指,回握住陶野。
“我在想……那個……鯽魚湯……”
夏星眠才握住陶野的手,陶野卻收了回去,彎腰去拿放在地上的保溫桶。
冬夜的風鑽入指縫,夏星眠虛握了一下空落落的手心。
陶野把保溫桶遞給她,囑咐道:“已經涼了,你拿回去自己熱一熱再喝,記得加點熱水,小火煲開就好。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蔥和香菜,所以都沒有放,你喜歡的話可以自己放一點。”
夏星眠抱住保溫桶,點頭:“嗯……”
陶野又說:“喝完要是覺得不錯,我下次煲完再給你留。”
說完,陶野站起身,順手拎起身邊的包,看樣子是準備要離開了。
夏星眠心裡一慌,忙留她,“你這就要走麼?要不,我請你喝杯熱奶茶?”
陶野對她笑了笑,“改天吧,今天來得及把湯給你已經出乎我意料了。我還有工作,得先走了。”
“工作?”
夏星眠的目光僵了一下。
“你今晚要去……見陸秋蕊?”
第5章
跟我去酒吧?
“陸秋蕊?”
陶野雙手拎著包,站在路燈下,眉毛無奈皺起的弧度被光影描摹得略深。
“不,不是見她。”她嘆氣,“她又不是我的老闆,見她怎麼能算作工作呢?我當然有我自己的工作了。”
聽到陶野今晚並不會去找陸秋蕊,夏星眠鬆了口氣。
氣兒都松完了,她才意識到問題:
她為什麼會下意識鬆口氣?
想了半天,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揪出一個可能性。
應該是潛意識裡太在乎陸秋蕊了,所以不希望別的女人找她吧。
陶野接著說:“我的工作是在酒吧跳舞,就是你第一次見我的那個酒吧。我是那裡的頭牌。”
夏星眠:“頭牌?”
陶野笑,“想歪了麼?是跳舞的頭牌,不是其他的頭牌。”
夏星眠雙手握住保溫桶提柄,尷尬地笑了笑,“姐姐會跳舞?”
陶野點頭:“是啊。你都會彈鋼琴,我為什麼不能會跳舞?”
夏星眠摩挲著手裡冰涼的保溫桶,也不知道該接什麼,“嗯……”
陶野看了眼時間,和夏星眠道別:“那我就先……”
話沒說完,話就頓住了。
路燈下,夏星眠孤零零地站在那兒,低低地垂著睫毛。天空里飛著細小雪花,燈下的臉蒼白得快要透明。
燈域與黑暗的分界線像水晶球的玻璃罩,她是水晶球里被碎雪籠罩的小人,雕滿了死氣沉沉的精緻。
如果這種水晶球里藏著八音盒,擰幾下,響起的一定是一首慢調的孤獨的曲子。
陶野沉了沉肩,噙起一個淺淺的笑,妥協了似的:“或者……你想跟我去酒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