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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為了陪陶野這一次,就回到那個最開始一無所有的窮學生,值得嗎?
夏星眠心裡明白,她怕的不是變回原來的自己,她不怕從頭來過。她怕的是,她來不及給陶野那個她已經許諾了的未來。
999顆星星糖期滿的那天,她還能有底氣站在她面前麼?
夏星眠面對這一次又一次殘酷的選擇,終於崩潰了,趴在前座椅靠背上無聲地哭起來。
原來人的生活即使開始向上走了,也是要做取捨的。
原來世界就是如此現實。
選擇了未來,就要放棄現在。
她哭著問溫燦:“你說……她會、會不會恨我……”
溫燦忙說:“不會的,我見過她的呀,她那麼溫和的一個人,肯定會理解你的。”
夏星眠自嘲地想:
也是。陶野都未必在意她是不是回去,又談什麼恨不恨的呢。
她的所有糾結的痛苦,是不是……從來……困住的都只有她一個人?
顫抖著緩緩呼出一口氣,她用還沒擦的淚眼看向車窗外的夜景。
所有樹木與象牙白的歐式建築都被眼底的水波暈染開,邊緣模糊了,形狀也扭曲了。所有景色在她眼裡都失去了細節,只剩一個失去真實輪廓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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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特意挑了一個國內白天的時間,夏星眠艱難調和出空閒機會,給陶野撥了電話過去。
等待對方接通的時候,她忐忑得手都是冰涼的。
打之前她想了一晚上該不該打這個電話、打了之後又要說什麼,是試探?
還是只給關心就好?她又要怎麼和陶野說她決定繼續留在維也納不回去了呢?
嘟聲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
“餵?”
陶野微啞的聲音傳來。
夏星眠做了個深呼吸,“姐姐……”
喊完這聲姐姐,她準備好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陶野微微笑著,說:“怎麼了?”
聽到陶野語氣里含笑,夏星眠眼眶一熱,努力把嗓音壓回正常的樣子:“沒怎麼……”
“你的同學和你說了我的事是嗎?”
“嗯……”
陶野像是翻了個身,傳來一陣衣物摩擦的窸窣聲,“我沒事的,都是小傷。”
“對不起……”夏星眠把頭埋在臂彎里,“我得繼續留在維也納,不能回去看你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長時間。
良久,陶野依舊淡淡含笑:“沒關係……”
這一瞬間,夏星眠忽然覺得,如果陶野此時開口要她回去,那不管以後要面臨怎樣的困境,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啟程回國。於是她攥著狂跳的心,問她:“你想讓我回去嗎,姐姐?”
陶野卻說:“不用……”
夏星眠不死心,又問了一遍:“真的?”
陶野:“嗯……”
“好……”夏星眠的五指陷入額前碎發,“那你……有事和我說。”
陶野:“嗯……”
“我……掛了?”
“嗯……”
掛掉電話,夏星眠抓著手機在原地站了好久。
這一段對話並不長,可也是這些日子她們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她和她好像真的分開太久了。
久到夏星眠開始不確定,她們是不是已經開始走上了分岔路的兩端。
「分岔路」三個字一出現在腦海里,夏星眠嚇了一大跳。
不會的……
她們之間怎麼可能會出現分岔路呢?
一定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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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去了一個月,維也納的行程結束,夏星眠轉程去了法國巴黎。
聽周溪泛說,陶野順利出院了。恢復得很好,也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沒多久就去繼續上班了。
這是好消息,夏星眠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可是她又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個好消息不是陶野告訴她的,是周溪泛告訴她的。
她連出院都懶得和她講了。
夏星眠左思右想,總覺得這次沒能回去虧欠了陶野。或者她們之間也不存在虧不虧欠。但不論如何,她該做點什麼,不能放任這段關係冷卻下去。
她給周溪泛打電話,拜託她:“幫個忙,幫我在暨寧找一隻合適的小狗。你發視頻來,我來挑,然後我付錢。”
周溪泛:“你要幹嘛?”
夏星眠:“你先幫忙挑,麻煩你了。”
“沒問題……”周溪泛說著就開了免提,已經開始用手機在找合適的狗舍了,“你想要什麼品種的?”
品種?
夏星眠思考了一會兒。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才住進陶野家的那一晚,陶野摸著她的頭說尾巴要搖起來咯狗崽崽,她皺著鼻子問我不是小仙女嗎怎麼變成狗崽崽了,陶野說:
那就小博美吧。小博美會搖尾巴,看起來也挺仙的。
“弄只博美吧。那種純白色的,小小一隻。”
“行……”
周溪泛辦事效率向來都挺快,不過幾分鐘,各種博美奶狗的小視頻就彈滿了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