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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野卻沒有等她把話說完,就忽然站起身。
“我要一個人靜靜。讓我一個人回雲州待一段時間吧,今天……不要再繼續了。我把你送到周家,你先在周家住著,等我……等我想明白了,我再找你。”
說完,她便有些匆忙地踏著草坪向來時的路走去。
夏星眠下意識也站起來,想要跟上去,追到陶野身邊。
可是提步,才發覺每一處骨節都僵硬得不像自己的,生鏽了似的,邁步這麼簡單的事情,對於這一刻的她來說竟變得艱難至此。
她望著逐漸遠去的陶野的背影,呼吸愈來愈窒塞。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怎麼好像有一種再也追不上那人的錯覺。
於是,五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攥得緊縮成一團,擰痛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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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老宅。
夜已深了,周枕月已經睡下。
外面寒風凜冽,樹葉被颳得沙沙作響。
自十分鐘前夏星眠進門後,這小孩就縮在沙發里,嘴唇青烏。
穆雪衣叫阿姨幫忙煮一鍋薑湯,她也裹著外套在廚房幫忙燒熱水。
穆雪衣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倆人白天還好好的,才過去幾個小時而已,就瞅見陶野開車把夏星眠送到了這裡來。
陶野抿著唇,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沒什麼心情解釋,只是拜託她照顧一下夏星眠。
穆雪衣讓阿姨帶夏星眠進去,站在陶野的車子旁邊欲言又止,問陶野是不是今晚就要開車回雲州。
陶野說是。
穆雪衣嘆了又嘆。最後,只是叮囑一句:注意安全。
把煮好的薑湯和燒開的熱水盛好,端到沙發邊,穆雪衣小心地拍了拍夏星眠的肩,遞上杯子。
夏星眠接過去,捂在手裡,眼神呆滯。
穆雪衣試探著問:“你……需不需要和我聊什麼啊?”
夏星眠搖搖頭,幾乎是以抱的姿勢將那杯熱水捂上胸口。
穆雪衣:“那就算了。家裡空房間多,我叫阿姨給你打掃出了靠後花園的一間,在三樓,白天晚上的風景都好。”
夏星眠:“謝謝……”
穆雪衣端起小鍋,向茶几上的空碗裡倒了小半碗薑湯。
“心情不好的話,坐在飄窗上看看風景。最近快要入春了,花園裡的樹開始抽芽,花圃和花廊也都……”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夏星眠忽然目光空洞地問。
穆雪衣大抵也猜到了一些東西。
這個時候,她也只能安慰:“不會的,不會的。”
“或者,是像您說的,其實……她從來也沒屬於過我。”
穆雪衣酸了眼眶,只會不斷重複著那三個字:“不會的……”
這一晚,夏星眠沒有睡著。
她一個人回房間以後,坐在飄窗上,仍舊捧著那杯水,看了一晚的樹與花圃。
寒風中,剛抽的新芽和才生出的花苞隨風大幅度地搖擺,看似生命頑強,卻又岌岌可危,惹人憂心。
她好像除了等,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那就等吧。
等她來找她。
在周家的這幾天,時間像是混亂無序的。
天亮了,天暗了,都隔在窗簾後面。偶爾夏星眠拉開窗簾,碰到什麼天氣就看什麼天氣的風景。其餘時間,她就拉合窗簾,窩在被子裡。
吃飯的時候,她不想總麻煩阿姨上來送,還是會下樓去和周枕月與穆雪衣一起吃。
也不記得是第幾天的一頓下午飯,正吃著,穆雪衣手機響了。
是周溪泛打來的。
穆雪衣便起身,笑吟吟地去小沙發那邊接電話。
可是才說兩句,穆雪衣就激動起來。
“什麼?什麼叫失蹤了?那她的咖啡店呢,她也都不管了?!”
“她回雲州之後到底怎麼和你們說的?”
“到底什麼意思啊,她難道真的因為那些破事兒就拋棄夏星眠嗎?我還以為她是個挺拎得清的性格,真是沒想到她這麼成熟的一個人,事到臨頭居然也只會想著逃避……她現在人在哪?還在國內嗎?”
“不知道你就去她住處找一找她的身份證和護照還在不在!要是身份證和護照都不在了,這事情就嚴重了!”
“沒有鑰匙?那誰還有她住處的鑰匙?”
周溪泛在電話那頭的回答淹沒在小小的聽筒里。
穆雪衣握著手機的五指縮緊,愣了一下。
然後緩緩扭頭,看向夏星眠。
夏星眠輕輕地放下筷子,臉上再沒有一絲血色。
“我有……”
她嘴唇彎起,像是一個笑,可是看起來又那麼蒼白無力。
穆雪衣於心不忍,勸道:“要不,我幫你把鑰匙送過去……”
一直沒說話的周枕月忽然開口,打斷了穆雪衣:“讓她自己去。”
穆雪衣:“阿月!”
周枕月淡淡道:“有些事,總歸還是要她自己親眼看看的。讓她自己去。”
穆雪衣嘆了口氣,拿起車鑰匙,看向夏星眠。
“那……我開車送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