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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囁嚅。
正在拆牛奶盒的周溪泛一下子緊張起來。背僵直了,五指也攥緊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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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米蘭。
夏星眠忙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忙。
她的時間就像擺在老太太們面前不要錢的雞蛋一樣,一個眨眼,連雞蛋殼都沒了。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只是看了會兒樂譜,做了一下基礎練習,一看表竟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排演的時候這種情況更甚。走完一遍流程,插rlie提出更改,反覆試錯,再走一遍流程,然後再走大流程。一天下來,夏星眠連飯都不記得有沒有吃過。
這種時候她才發現,太忙的時候,根本就沒辦法全神貫注、不間斷地去想念一個人。更多時候,不過是念頭在那個人的身上撇過,想到而已。
陶野的濃度,在她繁忙的生活里明顯被迫降低了。
好在陶野也不會很黏她。有時她隔了十幾個小時才回消息,陶野也不會埋怨什麼,還是和平常一樣和她聊些家常。即便是隔了7個小時的時差。
【今天君子蘭開花咯。】
下面跟著一張照片,照片裡那盆君子蘭真的開了一點苞。照片的左下角,陶野的手指隨意地撐在桌沿上,還沾著水珠。
消息發送的時間是8個小時前。
夏星眠嘴裡的飯都沒咽下去,就笑著放了叉子,打字回覆:
【花骨朵還沒開完呢,等全部開了記得再拍一張。】
陶野回復得很快:【好啊。】
夏星眠算了一下,這會兒國內應該是凌晨兩點半,便問:【怎麼還不睡?今天應該不用上夜班。】
陶野:【有點睡不著。】
夏星眠:【難道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夏星眠猜到陶野又要和她說「你猜」,也不等對方先開口,便開始打字:求求別再讓我猜了,我真的是猜不……
可字還沒打完,陶野就先發過來了一個:
【是。】
盯著那個字,夏星眠好半天都忘了眨眼。
——難道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是。
她說她想她了。
夏星眠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面的溫燦像看神經病一樣看她,說你是不是累懵了,笑得跟地主家二傻子一樣。
夏星眠憋起笑,繼續打字:【快睡吧,太晚了。眼睛一閉一睜,明天的太陽公公在等著你哦。】
陶野:【要是入睡真能像你說的這麼輕鬆就好了(笑)。】
夏星眠:【那姐姐要怎麼樣才能睡著呢?】
陶野:【我要是知道的話,現在就已經睡著了。】
夏星眠:【也對。】
短暫的思考後,夏星眠丟下才吃了兩口的飯,往排練廳跑去。
溫燦含著麵包在她身後喊:“餵!一天沒吃飯了你就吃這點兒??”
排練廳的工作人員也都去吃飯了,此時空無一人。
夏星眠隨便找了台鋼琴坐下,給陶野撥了個視頻請求過去。
兩秒就被接通了。
手機屏幕里,環境只有淡淡的小夜燈暖黃的微光。
陶野正在坐起來,長發有些凌亂,光從側面照過去,她鼻樑上的那顆痣在鏡頭裡比往常都要更明顯。
“別坐起來。”
夏星眠忙阻止她的動作。
陶野頓住,抬眼看向屏幕,嗓音暈著暨寧夜色的涼潤與沙啞:“躺著的話,光線會不太好。”
夏星眠把手機立著放在琴架上,說:“沒關係,我也不是非要看清你。你躺好,把手機放到一邊,我給你彈琴聽。”
陶野笑了:“給我彈琴?”
“嗯……”夏星眠雙手放在琴鍵上,“彈首搖籃曲,你聽著聽著就會睡著了。”
於是陶野躺了下來。鏡頭裡,只剩下她鋪在攝像頭上的一彎黑色發尾。
夏星眠彈得很溫柔,指尖力度都要比以往輕許多。
生怕彈重一處,驚擾了什麼。
從她指下流出的音符不再只是音符,它們匯成了春天山澗的小溪水。
水面鍍著溫暖的陽光,天上有十二隻白鷺鷥飛過。水流中有小魚,碎玻璃,空酒瓶,落葉,浮木,緩緩隨波逐流地、漫無目的地遊蕩。
光穿過碎玻璃與空酒瓶,在溪底的鵝卵石上折射出一層五彩斑斕的粼光。
似水流年。
光陰。光影。水流與夢。
她的琴聲明明輕柔得像一場虛無的幻夢,但又有很多具象的詞會交疊著出現在聆聽者的腦海里。
陶野覺得自己躺在水底的鵝卵石上,看著那些落葉和碎玻璃從自己身體上慢慢流過去。
魚鱗般的碎光鋪在她的眼底。
雙眸慢慢合上。
好像真的有點困了。
夏星眠也不知道陶野有沒有睡著,不敢停,也不敢開口問。
所以她一直一直彈,彈了足有一個多小時,都彈到了場館的關門時間。
溫燦來找她,把門打開一條縫,和她說該回賓館了。
溫燦才說出口一個字,夏星眠就忙搖頭示意她別說話。她一看琴架上的手機,大概也就懂了,便用口型問夏星眠要不要現在跟著老師的車回去。
她無聲地說:錯過這一趟,一會兒你就只能自己打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