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夏星眠欲言又止。
最後,她有點僵硬地說:“那我給你打借條。”
陶野笑了,揉著夏星眠的頭髮,聲音也漾著淡淡笑意。
“不用了。畢竟,你的手除了要彈鋼琴,或許……也還要彈……”
夏星眠的手指緊張得發涼,忍不住吞了吞唾液。
她覺得她猜到了陶野想說的話。
——“或許,也還要彈「我」。”
但陶野沒有把這最後一個字說出來,她只喃喃了前半句,把夏星眠的心也留了一半,掛在崖壁邊,高懸欲墜。
陶野笑了兩聲,說:“開玩笑的,別在意。”
夏星眠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無意地開了個玩笑,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底又湧起了和那晚一樣的衝動。
——她好美。
——好想和她接吻。
其實,陶野一直都是很美的。
不論是化著精緻的妝在台上跳舞的她,還是此刻捲髮鬆散,慵懶地半靠在自己的床頭笑吟吟的她。
她的口紅,她的香水,她手腕上鳶尾花的刺青。甚至她鼻樑上的痣,都散發著一種成熟女人的獨特魅力。
那是夏星眠還不曾涉足過的一個世界。是只有混跡於社會樊籠多年,才能鐫入骨子的風塵味。
美若陶瓷。
艷若野火。
“姐姐……”夏星眠閉上眼,忍不住用睫毛蹭起了陶野的下巴。
陶野敏銳地察覺到了某種荷爾蒙的紊亂,她用食指輕戳夏星眠的眉心,警告:“手還腫著,想幹什麼?”
夏星眠有點心虛:“沒想幹什麼……就……抱一下……”
陶野盯了她一會兒,無奈道:“怎麼看外貌是個小仙女,腦子裡卻是個小色狼。”
夏星眠聲音更小了:“我沒有……”
臉頰更燙了。
她正對自己失去控制的荷爾蒙懊惱著,忽然,一根涼軟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迷糊地抬眼,驀地感覺到一陣溫熱的呼吸靠近了來,陶野微垂的睫毛近在咫尺,什麼東西輕輕咬住了她的下唇。
陶野在吻她。
咬住她的,是陶野的牙尖。
“手好了以後再做,好麼?”
唇齒貼合時,陶野在吻她的同時含糊地問她。
夏星眠覺得空氣又濃又稠,天花板也好似旋轉了起來。她仿佛是睡在流沙上,欲望與混沌正在吞噬她的全部理智。
像有很多小手,拽著她,一點一點下沉。
下沉……下沉……
理智沉到底時,她支起身子,想要壓到陶野的身上去。
可是手才撐到床沿,指節處猛地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直接倒抽了口涼氣。
“嘶……”
“怎麼了?”陶野忙摟住她,捉起她的手腕看了看。
看清指節那裡的傷後,陶野嘖了一聲,有些自責,“我不該逗你的。”
夏星眠握著手腕,窘迫地別過頭去。
陶野笑了笑,起身去拿帶來的骨質寧搽劑和消炎藥,溫柔地嘆氣:“你也是的,這麼不經逗。”
被調侃這麼一句,夏星眠臉又紅了,閉著嘴,不說話。
陶野拿來噴劑和藥,合膝跪坐在床上,低著頭幫夏星眠上藥。
夏星眠感覺到冰冰的噴霧灑上手指,這陣清涼將指骨的腫熱,連同心頭的那股躁意,一同撫平了。
她喃喃:“姐姐……”
陶野抬眼,“嗯?”
夏星眠閉了閉眼,噴好藥霧的手指微微蜷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今晚還好有你在。”
陶野彎起唇角,像平常那樣柔柔地笑,又低下頭專註上藥了。
燈光下,她的睫毛又密又翹,在下眼瞼投出兩弧陰影。耳邊的銀色耳環映著光在閃。
夏星眠悄悄地盯著她,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新的衝動。
——留在她的身邊。
她還沒來得及仔細想一想這個念頭由來的原因,大腦就陷入了低燒的昏沉中。眼皮慢慢地合上,眼前的一切開始重影。
陶野也開始重影。
變成了好多好多個陶野。
在快要睡著的時候,意識與邏輯都處於最混沌之際,她忽然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補圓了剛剛那個模糊的衝動:
要是真的有好多個陶野就好了。
一個去陪陸秋蕊,一個去酒吧給客人跳舞,一個在不知名的地方煮著不知名的湯。
還有一個,永遠留在她的身邊。
.
第二天,一大早,陶野就端來了藥和水站在床邊,在夏星眠醒來的第一時間餵她吃下。
“走啦,去醫院。”
陶野拖著睡眼惺忪的夏星眠起床,洗漱,給她穿衣服,戴圍巾。
夏星眠乖乖地穿戴好,跟著陶野前往醫院。
掛了號,拍了片子,醫生仔細看過,說是指骨有骨裂。
“和骨折一樣,也需要裹石膏的。”醫生解釋,“雖然骨頭沒有明顯移位,但如果不固定不保護,可能會導致畸形癒合。”
陶野說:“醫生您看吧,需要打石膏我們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