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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忍心讓祁一檸陪她去做。
怕祁一檸後悔,怕以後還要來洗紋身。
看吧,她早就說過唐北檬在這段感情里,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她來著,連和她撒個善意的謊言都會這麼慌張。
跟個從來沒撒過謊的人似的,斷斷續續,磕磕絆絆。
那時候的祁一檸也知道唐北檬會考慮這些,在唐北檬考慮的時候她也在考慮,如果自己真的衝上去的話,唐北檬會不會覺得她在愛她的時候有些管得太寬了,明明說好了要單獨待一會她還是不管不顧地來找她了。
這對唐北檬來說是一個特別艱難的決定,也是一個特別折磨的時期,同樣,對祁一檸來說,當時也是一個重要的時期,她有些慌張,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自己是應該依著唐北檬,還是不顧一切地把唐北檬從那些悲痛里拉出來。
她從未有過這種經歷。
所以她聽著唐北檬的話,嗓音有些乾澀,從喉嚨里憋出了一個字,“好。”
唐北檬鬆了口氣,輕軟著聲音和她說,
“我沒事的,下午就回來了,真的,你別擔心。”
才怪。
一句話要分成幾個字幾個字說。
我信你沒事才怪。
但那時候的祁一檸太渴望自己是一個成熟的戀人了,所以她按下自己內心的擔心和衝動,儘量用著冷靜和柔和的語氣說,“好,你注意安全,需要我的時候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隨時可以來找你。”
唐北檬靜了兩秒,緩了一下呼吸,說“好。”
掛了電話,唐北檬又在原地靜靜站了兩秒,然後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那家店。
祁一檸默默看著,握著手機的手慢慢垂落下來,就這麼站在唐北檬的身後。
唐北檬像個突破自己內心極限的小兔子,闖進了危險瀰漫的森林裡,然後又背著自己的小行李兜,瑟瑟縮縮地站在那家店裡。
就算是紋身師很友好,語氣很溫柔,輕聲細語地安慰她,說這個其實不會很痛,就跟蚊子咬似的。
她也還是忍不住發著抖。
唐北檬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相對祁一檸和林殊意來說,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獨立完成很多事情的人,上廁所要人陪,去買零食要人陪,去樓下吃碗麵也要人陪,就連去便利店買個什麼東西也總需要人陪……
更別提獨自一個人來紋身了,這對她來說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
所以,在一切板上釘釘甚至是交了錢之後,她終於還是忍不住,攥住了紋身師的手,給祁一檸打來了電話,哭得稀里嘩啦的,
“祁一檸……我現在……很需要你,你能過來一下嗎?”
祁一檸幾乎是在唐北檬撥通那通電話的瞬間就走了進去,她看著唐北檬通紅著的眼睛,聽著唐北檬抽抽嗒嗒的哭聲,顫著聲音說,
“嗯,可以。”
唐北檬還是沒發現她已經在她身後,而是繼續給她匯報著她的行蹤,抖著聲音,哭哭啼啼,
“我……我現在在,一家叫作‘一人一半就不會痛’的紋身店,地圖上你搜得到的,我……我想紋身,你不許問我為什麼,也不許告訴別人……你只要來陪著我就好了,不用陪我一起紋,我只是需要你陪著我……”
就算是這個時候,唐北檬也沒向她提出一起紋身的要求。
這個傻子,想這麼多做什麼。
祁一檸穿過紋身店的前廊,紅著眼眶,在唐北檬背後站定,
“沒事,我已經找到你了。”
聲音很輕,但是在安靜的店內特別突兀,引得開始為唐北檬挑選紋身樣式的紋身師,都抬起眼驚訝地望著她,嘀咕了一句,“我的個媽呀,怎麼這麼快,坐火箭都沒有這麼快吧,怕不是從天而降。”
唐北檬自然也聽到了,肩膀開始顫抖起來,慢慢地轉過身,呆呆地望著她,哭得一抖一抖的,“祁一檸,你怎麼來得這麼快,我才剛剛打電話呢。”
“這不重要。”祁一檸給唐北檬擦了擦眼淚,“重要的是,我要和你一起。”
“什麼……什麼一起?”唐北檬哭得打了一個嗝。
祁一檸將唐北檬環住,擁緊懷裡,輕著聲音說,
“一起試試……”
“是不是真的,只要一人一半就不會痛。”
唐北檬呆住,在她懷裡蹭了蹭,悶著聲音說,“真的嗎,我怕你……以後會後悔。”
祁一檸撫了撫唐北檬的背,語氣溫和堅定,
“不會,我不會後悔。”
“我會一直在的,你可以一直需要我。”
她在一句話里用了兩個“一直”,這是非常少見的情況,因為在祁一檸沒有更新過的詞典里,類似於一直、永遠和持之以恆,這樣的詞語很少。
但是,唐北檬出現後,一直在更新著她的詞典。
她的詞典本就在不停地疊代,而從那天之後,詞典里又多了“紋身”這個詞語。
她們當時選了一個特別小的紋身,一個紅色的笑臉,紋起來的時候真的不是很痛,至少唐北檬都沒哭。
用兩個相同的紅色笑臉,組成了各自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