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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指尖即將按下去的那一秒,手機里傳來了帶著哭腔的呼喚,
“阿殊……”
尾音放輕,傳著喉嚨里控制不住的嗚咽,嗓音虛弱又委屈。
祁一檸鬆開了指尖,從被子裡坐起身,將手機換了個手拿著,“唐北檬?你怎麼了?”
她出口的聲音平穩而輕淡,像是被設定了恆溫的空調溫度。
可唐北檬不是恆溫的,調節功能似乎有些失效,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間,放大了哭聲和委屈,一邊哭一邊忍,抽噎著,哭聲斷斷續續。
祁一檸起了床,拉開窗簾,外面陽光正好,曦光映著高聳的建築物,光燦燦的,是個好天氣。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拿著手機走了幾步,出了臥室,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那邊的哭聲小了點,聲音弱了下去,“阿殊……”
熱水倒在玻璃杯里,冒出騰騰的熱氣,祁一檸頓了一下,“你打錯電話了。”
她正要掛斷。
那邊哭聲反而變大了些,抽抽嗒嗒,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也像個話都說不清楚的醉鬼。
唐北檬喝醉了,祁一檸下定了結論。
祁一檸喝了口熱水,溫度合適,目光瞥到桌上放著的那些香蕉和酸奶,是唐北檬昨天三顧茅廬帶來的禮物,這時候看到,讓她被吵醒有些煩悶的心情好轉了點,也有了點哄小孩的耐心。
“你怎麼了?”她又問了一遍,聲音軟了幾分。
唐北檬繼續抽抽嗒嗒,泣不成聲,“祁一檸……祁一檸……”
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祁一檸心尖跳了跳,卻還是平著聲音發問,仿佛自己真的變成了林殊意,“祁一檸她怎麼你了?”
“她……嗚嗚嗚……”唐北檬聲音小了下去,為難之情溢於言表,“她說,我要是想哭的話……就來找你……”
然後唐北檬就真的來找林殊意了,只不過找錯了地方。
祁一檸看了看時間,思考著這一大早把人扔給林殊意的可能性,她想了想,還是否決了這個可能性,面不改色地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
“怎麼祁一檸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她這樣問。
你以前有這麼聽祁一檸的話嗎?
電話那頭的唐北檬吸了吸鼻子,放輕了聲音,細弱又無措,“因為……因為我沒有其他人可以找了……”
“阿殊……”
唐北檬又開始哭了起來,祁一檸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嗚嗚咽咽,頭有些疼,停頓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突然開口,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祁一檸呢?”
那邊的哭聲停住,呼吸聲重了幾分,像是正在思考她的問題。
祁一檸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句話,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既然是祁一檸說的,你應該去找她,找我做什麼?”
她儘量用著不經意的語氣。
但唐北檬似乎被這句話哽住,要說的話埋在了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祁一檸撐在桌邊的手垂落下來,停留幾秒後邁開了步子,轉身,去洗漱間。
走了幾步,身後桌子上的電話里,傳來一句細弱的聲音,像是蚊子嗡嗡聲那般細,帶著濃厚的鼻音,
“……我不敢。”
不敢……
祁一檸步子停頓幾秒,垂落在腰側的手攥緊,輕著聲音,
“是嗎?我倒覺得你挺敢的。”
分手後都銷聲匿跡五年了,還敢三顧茅廬找我合作。
*
這通微信語音電話持續了很久。
等祁一檸都收拾妥當了,開始準備工作了,唐北檬還沒有掛電話,但也沒再像之前那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斷斷續續的,給她說著一些不著調的事。
比如說鬧著要給她講笑話。
“你說皮卡丘站起來會變成什麼?”
“如果有一天白氣球把黑氣球打了,黑氣球會做什麼?”
“愚公移山的時候,喜歡唱什麼歌?”(標註1)
……
祁一檸一邊寫著帳號搭建的方案,一邊耐著性子,“皮卡兵、告白氣球、一閃一閃亮晶晶……”
她沒說什麼狠話,也沒急著把電話掛斷。
一來是犯不著和醉鬼過不去,二來是她錄了音,以後可以拿出來威脅。
她專注力一向可以,不會被這樣的碎碎念念鬧得沒辦法工作。
她一邊聽著唐北檬那些老掉牙的笑話,一邊打開了唐北檬現在的帳號,既然已經開始準備合作事項,她得先了解唐北檬的受眾和主要的內容方向。
打開短視頻平台,又是一堆互動消息彈了出來。
【夕陽下的仙鶴吐息……】
【傳說看到日照金山會幸運一整年,艾特你最想念的人一起來看】
【被艾特到的人,今年都沒辦法脫單】(標註2)
……
她點進去看了幾個,接連幾個視頻都來自於同一個人——在逃浪味仙,有前幾天的,也有昨天的。
往下滑,還有更久以前的互動消息,各式各樣的暱稱,在逃浪味仙在其中格外顯眼,因為出現的頻次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