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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一檸張了張唇,卻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細線捆住,聲音避免不了地有些乾澀,
“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嗎?”
唐北檬那邊的動靜有些大,像是在一路小跑,呼吸有些急促,“啊,沒有啊,就是順路下來嘛,就正好看到你了……”
她說著就停頓了幾秒,放緩了呼吸,
“你不是說今天要找我嗎?”
“我就稍微,稍微那麼等了一小會……”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有些悠遠,像是要被揉散在這場飄飄悠悠的風雪裡。
祁一檸攥緊手機,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就已經傳來輕快細碎的腳步聲,踩在雪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背上被輕輕拍了一下。
她回過頭,映入眼帘的是唐北檬。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站在她近若咫尺的身後,穿著一件毛絨絨的棕色小熊外套,戴著祁一檸送的那個企鵝帽子,白白淨淨的臉蛋被風吹得有些紅撲撲的。
雪花飛舞,唐北檬琥珀色眸子裡映著漂亮細碎的夜光,亮亮的,飄揚的碎雪落在她肩上,裹在她周圍,讓她身上像是落滿了碎光,整個人都發著亮。
“祁一檸……”
唐北檬愣住,呆呆地喊了她一聲,戴著毛絨手套的手還滯在空中,沒來得及放下,眼神變得慌亂,
“你眼睛紅了,你在哭嗎?”
急亂中卻仍然刻意放輕的語調,字字句句都充斥著對她的看重,這讓祁一檸的眼眶發熱,不自覺就溢滿了淚珠。
唐北檬越發慌手慌腳起來,想伸手給她擦眼淚,卻又在注意到自己手套上有雪花時硬生生地停住。
然後用著全世界最快的速度摘了手套,掛了電話。
湊到她面前。
像一陣清甜又溫柔的風,撲滅了雪夜裡所有的寒冷,純粹又澄澈地包裹著她。
柔熱的掌心捧住她的臉,觸感很輕,一點一點地給她擦著眼淚,指尖因為慌張而發著顫。
祁一檸很少有眼淚流不完的情況,可眼下就是。
唐北檬越給她擦,她眼圈越紅,冒出來的眼淚也就越多,盈滿在眼眶裡,晶瑩剔透,完完整整地倒映著面前的唐北檬。
漸漸的,唐北檬也跟著眼圈發紅,眸光漸漸濕潤,盈著一層水霧,語氣急切又擔憂,聲線有些發顫,
“祁一檸你怎麼了,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不好?”
“你身上都是酒味,是不是喝了好多酒……”她捧住祁一檸的臉,鼻音變得有些濃厚,紅著眼睛看著她,“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祁一檸凝視著唐北檬,緩緩搖頭。
然後把唐北檬的手拿下來,握在手裡,牢牢地攥在手心。
然後迎著唐北檬淚眼漣漣的視線,伸手抱住了她,或者是說,用一種接近於環繞住全世界的姿勢,抱住了她。
在這個漫長又寒冷的雪夜。
唐北檬全身都有些涼,不知道剛剛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等她,就因為她說她可能會來找她。
沒有催她,只是默默地等待她想通,等她做決定。
唐北檬永遠都是這樣,用著最熱烈最真誠的方式,反饋著她的喜歡,抵達著她的期待。
祁一檸抱住了唐北檬,頭低著,臉緊緊埋在唐北檬的肩上,熱淚盈眶,肆無忌憚地流下來,哭得有些難以自抑。
甚至喘不過氣,發出抽泣的聲音。
這是鮮少在她身上發生的狀況。
她在示弱,或許說是心疼。
唐北檬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傳遞過去的脆弱,緊緊地摟住她,偏了偏頭,靠在她頭上,緊密地挨住她的脖頸。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呼吸聲瞬間都重了幾分。
這是一種輕而易舉就能在她們之間發生的情況,不需要語言,不需要表達,就能感知並共情彼此的情緒。
仿佛她們真的是各自身體裡的一半,分擔並承受著彼此最為濃烈的情緒,給彼此最親密的陪伴。
“唐北檬……”祁一檸喊了一聲,聲音哽咽,
“我過得一點也不好,生病不看醫生只自己胡亂買藥吃,飯也不按時吃有時候甚至忙起來了還不吃,經常就是吃泡麵對付兩口,還是愛在晚上喝咖啡,甚至偶爾還會出去喝酒醉在外面等早上再醒過來,偶爾失眠就會閉著眼睛流眼淚,有時候夢到你了清醒之後只能強迫自己喝酒,然後也要好久才能睡過去……”
“你不在,沒有人陪我過聖誕節,春節,沒有人給我無休無止地發微信,沒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今天吃到的蛋糕很好吃,沒有人生我的氣只生三分鐘,沒有人會和我說麥樂雞塊有不同的形狀……沒有人會在我面前哭,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在她面前哭。”
她訴說著自己過去五年的生活,不像是以前極力掩飾自己過得不好,而是坦坦蕩蕩地將自己糟糕的生活擺了出來,很不好,至少比表面上的要糟糕。
唐北檬仍然是緊緊地擁住她,在她懷裡顫了幾下,發著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聲,只是顫著聲音不斷重複著喊她的名字。
祁一檸埋在唐北檬肩里的頭動了動,聲線顫得幾乎每個字都在抖,
“沒有你……我其實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