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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唐北檬沒回頭看她,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低下頭,肩上的髮絲垂落下去,掩住了大半張臉。
然後一點一點從她手心裡抽出手腕,輕著聲音,似乎是也有些哽咽和難過,可還是一字一句地說著,狠心又絕情,
“我們已經分手了,祁一檸。”
這句話極為殘忍,足以將祁一檸凝固在原地,一呼一吸間,她仿佛變成了這雪地里的雪雕,只能駐足在這裡。
任由唐北檬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像一片只是短暫在她周圍停留過的雪花。
風一吹,雪花就飄走了。
雪雕就融化了。
在這個深沉又難堪的雪夜裡,祁一檸幾乎是僵在了漫天飄散的大雪裡。
她沒辦法往前走,也沒辦法往後退,只能停在這裡被漫無邊際的恐懼所淹沒。
唐北檬最後這句話的意思是:
她們那個三分鐘的約定,不作數了。
*
再睜開眼的時候,門縫裡的光線也早已經變暗了許多。
祁一檸卻意外地平靜,甚至隱隱約約想不起來自己最後到底有沒有追上去。
也許追上去了,也許又沒有追上去。
記憶里,從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唐北檬,她也在努力尋找新的人,新的心動,試圖忘記唐北檬,
可就像現在這樣,在無數次夢回的夜晚裡,她滿腦子都是唐北檬。
她和唐北檬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特別特別愛唐北檬的,唐北檬也很愛很愛她,但就在她覺得什麼都很好的時候,唐北檬突然提出了分手,然後在她的生活里銷聲匿跡。
而後,她陷入了不斷懷疑自己的循環往復中,她用盡全力說服自己:她已經不喜歡唐北檬了。
身邊也總有人和她說,放下一段感情也許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在這一瞬間徹底來臨之前,她會經歷無數次這樣的折磨與痛苦。
於是,在這樣循環往復的痛苦中。
她假裝自己放下了,放下了那個爛漫又冷漠,深情又薄情的唐北檬。
她騙過了身邊所有人,甚至幾近要騙過自己。
但就在剛剛,她想清楚了,並且無比平靜地承認:
她只是將那段感情藏起來了。
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感冒,其實不是生理性感冒。
她讓她自己覺得頭暈,讓她自己產生了一些只有生病才有的生理反應,從而來躲避已經早就擺到了她面前的答案。
可事實上,她不能再繼續迴避下去。
在想清楚之後,就只剩下了清醒。
祁一檸艱難地從床上起來,然後邁出沉重的步伐,用著自己已經變得僵木的手,打開了房間門。
一瞬間,從門縫裡透出的昏暗光線,席捲了她周遭的每個角落。
僅僅是來自於電腦屏幕的一點光線,就足以將這個冰冷又孤獨的房子照亮。
客廳的燈已經熄了,檸檬也趴在了窩裡呼呼大睡。
沙發上有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裹著毛毯。
即使是開著暖氣,只蓋著一層毛毯還是會有些冷,於是唐北檬又蓋上了外套,蜷縮在沙發上。
緊皺著眉心,看起來是睡得不太安穩。
祁一檸看了一會,從自己房間裡拿了被子出來,攥住被角的指節有些發白。
可就算這樣,蓋到唐北檬身上的被子也只是裹著輕輕的力道。
她沉默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桌面上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導出來的視頻,已經剪輯好了。
往那邊走了幾步,本想現在看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動作有點大,吵醒了本來就睡得不太安穩的唐北檬。
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秒,唐北檬的睫毛倏地顫了顫,接著睜開了朦朦朧朧的眼睛,看向她的眸光晃了幾圈,然後染上幾分驚訝,
“祁一檸,你怎麼起來了?”
“是不舒服嗎?”
祁一檸只能又坐在了沙發邊上,靜默地凝視著唐北檬,一言不發。
唐北檬揉了揉眼睛,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接著像是在她臉上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有些驚訝地湊了過來,徹底看清之後又有些緊張,
“祁一檸,你眼睛怎麼紅了?”
她慌慌張張的,掀開被子就想起來,可下一秒卻被祁一檸按住了手腕。
側面的電腦屏幕在黑暗裡,將暗藍色的虛幻光暈映在了她們兩個的側臉上,像是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們兩個捆在了一起。
沒有人能從這張網裡掙脫出來。
唐北檬愣愣地看著她,和她靜寂又難熬地對視著,直至眼圈也跟著泛起了紅跡,有隱隱約約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似乎想和她說些什麼,可又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在這一刻她們擁有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默契。
祁一檸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唐北檬,直至發燙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野。
她是一個慢熱的人,所以在意識到自己心動的那一瞬間,會比心動降臨的真實瞬間要來得慢;理所當然的,她真正放下一段感情的瞬間,也會比她以為要放下的那個瞬間來得慢。
可就在剛剛,她無法再說服自己,也無法再找出任何一個她自認為合理的理由。
從昨天開始,從她發現唐北檬家裡的那些細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