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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香不吭聲了。
唐北檬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想了想,尋了個新話題逗沈瓊香開心,“對了,我最近又遇著祁一檸了,嗯,對,就是你認識的那個,我大學的那個,她還和我簽了同一家公司呢……”
“而且啊,我們可能要合作搭建新的cp帳號了,cp?哎呀,就是搭檔的意思,兩個人一起拍一些甜甜的劇情,讓人家磕cp那種……”
“是情侶的意思沒錯,現在人家都喜歡磕cp的嘛,哎呀,都是演的,都喜歡看,你放心吧,她人可好了,不會欺負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好……”
提到祁一檸答應合作的事情,唐北檬話里的笑意輕鬆了許多,熱水喝了一口又一口。
等掛了電話,玻璃杯已經空了。
兩室一廳,只剩下了唐北檬一個,沒了沈瓊香的聲音,靜得有些可怕。
唐北檬一向是不太喜歡安靜的人,一個人待不住,總要人陪著嘮嘮嗑才舒心,她喜歡有人在自己身邊叨叨叨,所以那時候也和林殊意能一拍即合。
可這麼久過去,再不習慣也得習慣。
她洗完澡,突然想起了祁一檸讓她扔的那封信。
信是兩年前收到的,她接到電話,是海大文學社舉辦的活動——為三年後的自己寫一封信。
她沒有寫過。
是祁一檸寫的,卻是留的她的電話。
得虧她的電話還沒換,得虧文學社的學弟還盡心盡力,把信寄到了她這。
不過祁一檸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給三年後的自己寫信,祁一檸不可能會參與這種活動,除非寫信那天祁一檸腦子壞了,或者是那個學弟弄錯了,信壓根就不是祁一檸寫的。
唐北檬早就做下了這個結論,卻還是無比慶幸自己有了可以去找祁一檸的藉口,不管信是不是祁一檸寫的。
她都有了理由,所以她去了四次。
四次都沒見到祁一檸,也不知道是老天爺故意的,還是她自己故意的,選的都是祁一檸不在店裡的時候。
她就又把信帶了回去,直到有了新的理由,更能支撐她去找祁一檸的理由。
但從祁一檸今天的反應來看,信還真是祁一檸本人寫的,可為什麼呢?
唐北檬百思不得其解,目光落到完完整整沒拆開過的信封上,白色信封已經有些發黃。
她動了動手指,想拆開看。
可想到祁一檸的話,還是把手指縮了回來,按照祁一檸的吩咐,乖乖地扔進了垃圾桶。
她現在不能再惹祁一檸生氣了,不然連林殊意都沒辦法幫她。
唐北檬老實本分,忍住想把信從垃圾桶里撿起來的衝動,轉而拿起旁邊的罐裝啤酒。
冬天喝點酒可以暖身,也可以讓她入睡輕鬆點。睡著之後也能睡深一些,不至於總是來來回回做夢。
她仗著明天休息,多喝了幾罐,睡過去之後,夢還是接連不斷,疲憊又不免讓人覺著心酸。
因為夢裡,全是祁一檸。
*
那天看完《小王子》之後,唐北檬哭著鬧祁一檸,祁一檸輕聲細語地哄她,後來她拖著祁一檸到了床上,祁一檸也就順著她把她哄到了床上,溫柔又耐心。
她體力一向不怎麼好,海大的常態兩千米體測,每年跑一次,可每一次都如同一座大山壓在她心頭。但祁一檸不一樣,兩千米跑起來,似乎是輕輕鬆鬆不喘一口氣的事情。
於是,唐北檬口乾舌燥,累得像是半夢半醒,眼睛都睜不開。
祁一檸卻還抱著她去洗了澡,給她清理,她動動手指頭都沒力氣,但祁一檸最後還能開著小檯燈看書。
朦朦朧朧間,耳邊傳來這麼一句話,
“我會傾聽她的一切聲音,發牢騷也好,吹噓也罷,甚至沉默不語,我都會傾聽,因為她是我的玫瑰。”(標註1)
嗓音異常輕,繾綣又溫柔,尾音輕放。
祁一檸的聲音很好聽,普通話很標準,氣息控制得很好,也很有辨識度,不然也不會一進廣播社就得到了重用,幾乎每天中午都準時地在午間廣播出現。
但那時候唐北檬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間腦子都轉不太動,知道這是《小王子》里的話,卻沒能想明白,祁一檸為什麼突然把這句話念了出來。
她勉強睜開了眼睛,視野朦朧,床頭燈昏暗,投在祁一檸茶黑色的眸子裡,裡面似乎也有燈光在輕輕躍動著。
柔軟的髮絲垂落在臉側,有些癢,唐北檬眨了眨眼,對上祁一檸的眼神,突然意識到,祁一檸是看著她說的這句話。
她轉了轉自己不太管用的腦子,等眼前被陰影籠罩,唇上傳來輕軟溫熱的觸感時,直至好久才反應過來:
祁一檸的意思是,她是她的玫瑰,還是獨一無二的那種。
祁一檸原來也會說這種話。
*
祁一檸幾乎從不表達自己的感情,像這樣偷偷給她表白的情況極為少見,唐北檬之前甚至覺著,祁一檸可能並不是很喜歡她,只是因為覺得她追了一年還鍥而不捨很可憐,才答應和她在一起。
因為每次她問祁一檸喜不喜歡她的時候,都得不到什麼確切的回應,只能得到被祁一檸轉移的話題。
祁一檸不說愛她,不說想她,也不送花,沒有儀式感,甚至回消息的時候都異常冷漠,只回幾個字,不帶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