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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斑早就死了,但那絲毫不意味著危機的解除。他的意志產物黑絕還在人間活動著,隱匿在曉的最深處。況且這世上並非沒有玩弄生死的忍術,足以將亡者的魂魄喚回陽世,甚至使其完全復活。
一旦斑真的復活,帶土就會像十藏受他擺布操縱那樣,同樣淪為斑的傀儡。如果那時卡卡西正不設防地在他身邊……
黑色的木刺從後背貫|入,心口穿出,湧出的鮮血染紅了御神袍。銀髮的火影掙扎著轉頭,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只有深色的痕跡在面罩上飛速蔓延。單是想像著那副畫面,帶土便覺得心臟像是被那咒符又勒緊了似的,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必須擺脫斑。去除禁錮咒符,或者找出並毀掉斑的屍體,根絕他復活的可能。也必須徹底擊潰曉,消滅黑絕,送他下去和他的主人作伴。
這不單是為了脫離斑的控制,更是為了復仇與贖罪。這一切非由他親自完成不可,絕不能假手他人,卡卡西也不行。那些人因他而罹難,他欠他們一個交代,哪怕為此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當年他就是為了這個,才懷著必死的決心,將三尾封印進自己的身體裡的。
和曉的鬥爭不會輕鬆,即使是他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帶土心裡很清楚。黑絕太過謹慎狡猾,雙方決裂後,就算帶土親身涉險,拋出三尾做誘餌,黑絕也依然能沉得住氣,不去與帶土正面衝突,而是避開他悄悄培植新的勢力。更何況黑絕手中還握著帶土的身份秘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時至今日,對方仍舊沒打出這張底牌,但帶土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那個陰險小人不準備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看,這就又構成了另一個他需要遠離卡卡西的理由。木葉的五代目火影,並不適合與他一個前途未卜的木葉叛忍走得太近。
而在這一切之外還有無限月讀……
帶土突然發覺,自己已有相當一段時間不曾考慮過月之眼計劃。似乎自從得知一心同體之印的存在後,他的所有精力就都投注在了這件事上,無暇分心他顧。
但這並不意味著什麼。無限月讀是通往和平的終極之路,是唯一的救世良藥,帶土對此深信不疑,連他與斑之間的仇怨都不會動搖這一點。
可這也意味著他將與卡卡西為敵。考慮到兩人承受著同樣的痛苦,卡卡西或許能夠理解帶土的想法,認同月之眼的意義,卻也絕無可能贊同將自己的解脫建立在他人特別是鳴人,他的學生,水門的兒子的犧牲上面。到那時卡卡西就會明白,帶土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他,過往的一切都僅僅是在逢場作戲。
至少作為合作的夥伴被利用,總好過作為……
帶土的思緒戛然中斷。他屏息凝神,側耳傾聽,卡卡西在床的另一邊發出平穩均勻的呼吸聲。但帶土聽得出來,卡卡西沒有睡,和自己一樣正清醒著。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覺得好似心湖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泛起層層不平靜的漣漪。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帶土問自己。
他還……愛我嗎?
卡卡西無疑愛著年少時的帶土,這點已由帶土本人親眼見證。那一眼攪亂了命運的軌跡,最終使他們陷入如今的僵局。可現在呢?十四年後又重逢,曾經的少年英雄變成了性情陰鷙、謎團重重的毀容男人,他的心意是否還會一如從前,不曾改變?
即使是這樣又能如何呢,帶土興味索然地想。等到卡卡西將來知曉了那些真相,或者他為了月之眼與卡卡西攤牌開戰,屆時那份感情也一定會破滅的吧。或許卡卡西還會用那種悲哀的眼神看著他,自責道:“都是我的錯,才會害得你變成這樣。”
這比卡卡西怒斥他墮落背叛更令帶土無法忍受。
理由已經足夠充分了,他最終下了結論。不論從哪個方面考慮,我今後都應該離卡卡西遠一點
彈簧輕微的吱呀聲打斷了帶土的思緒。旁邊的床墊更深地下陷進去,帶土下意識回頭,看到卡卡西居然翻身坐了起來。
臥室的窗簾只拉了一半,他的大半個身體都沐浴在月光中,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帶土。
視線相對,帶土心底驀地升起一股無法言說的預感。
“卡卡西,你……”他不由自主地開口,看著那張臉在自己眼前突然放大。
兩片微涼的、帶著細微顫抖的唇|瓣,也輕輕地貼上了他的雙|唇。
帶土的大腦頃刻化作一片空白。卡卡西吻|上來的瞬間,他本能地伸出手,按住了銀髮男人的肩膀。這個動作可以被理解為在阻止對方繼續靠近,但他也沒有將卡卡西就此推開。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兩人保持著一坐一臥的姿勢,像兩尊凝固的塑像般靜止不動。
帶土看著那隻近在咫尺、被刀疤從中划過的左眼。它正緊緊閉著,寫輪眼在眼皮下不安地來迴轉動。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心裡亂糟糟的,好似打翻了調味瓶,甜蜜與苦澀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往復,他還愛我,他果然還愛我……
可是我呢?
我愛他嗎?
這是他心中的絕對禁區。過往無數次,帶土一直在百般逃避,不肯直面這個問題。可現在他已被卡卡西逼入了死角,不得不將自己的內心剖出來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