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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有自己的原因。保密令是最主要的一個,而且鳴人幼年時卡卡西一直在暗部,一年中有大半都在村子外面,執行各種極度危險的任務。再加上他當時還是個半大少年,又整日沉浸在對往事的悔恨當中,連照顧自己都僅僅是“還能活下去並作為忍者戰鬥”的程度,更不要說去照顧別人。卡卡西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只要他把實情講出來,鳴人一定會理解並原諒他;那個孩子看起來大大咧咧,在細微處卻分外敏銳和善解人意。
但鳴人曾經的苦難和無助卻並不會因為這些理由而被抹去,或者變得正當化。他沒有走上歧路,是多虧了伊魯卡的保護和引導,以及他天性樂觀堅強。可一旦他沒有這樣幸運,或者那些長久以來的痛楚終於壓垮了他,到那時不論卡卡西和其他人再如何彌補,或許都會為時已晚。
卡卡西一直沒有說話,帶土也不催促,將飯菜盛出來裝盤。等他把米飯、炸肉餅、醃菜和味噌湯在桌上一一擺好,又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火影終於開口。
“我不知道。”他誠實地回答,“我不確定該如何向他說起這件事。也許需要一個契機……或者至少等他完成新術的開發後再說。他現在需要專心致志。”
“你可以讓自來也來告訴他,”帶土咬了口肉餅,“反正那對父子都是他的徒弟。”
“呃……不。自來也大人要兼顧的事情已經很多了。還是我來吧。”
“說得就像你肩上的擔子不重一樣。”
卡卡西乾笑了兩聲。自來也在面臨和自己一樣的困擾,他完全能想像得出來。白髮三忍曾與鳴人朝夕相處三年,卻對此事隻字未提,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這個保密令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決策,連血霧之里都比不上它。除了帶來一個不堪回首的童年之外,它沒有任何意義。”帶土諷刺道,“木葉連保護好一個孩子的信心都沒有嗎?水門老師為了村子犧牲了,鳴人從小指著他的頭像大喊‘我要成為火影’,卻不知道那正是自己的父親。太荒唐了。”
“身為至親,他擁有了解真相的權利。”
卡卡西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無來由的意難平。這種情緒和水門與鳴人無關,純粹誘發自帶土剛才的那句話,以及他們兩人的現狀。
你是這樣認為的,他在心中說,可我至今仍不了解你的過去,不知道你究竟在迴避什麼。是因為這場婚姻在你眼中終究只是一紙協議,無法……真正使我成為你最親近的人嗎?
卡卡西明白自己不應該這麼想,至少不是現在。他們正在談論鳴人的事,並不適合他突然陷入自怨自艾。可裂痕雖然看不見卻畢竟存在,就算他再如何告訴自己難得糊塗,心裡也始終有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
這已經是他們婚後的第四個年頭。事到如今,卡卡西不會再自菲薄,認為帶土對自己沒有絲毫正面的感情,只有厭惡與憎恨;你不可能和一個你所討厭的人相處到這個地步。帶土是水影,當年的三尾事件大概曾留有人證或物證,得以讓他發現琳的死亡是自殺,而非卡卡西主觀想要動手。
可那也並不能代表什麼。或許帶土對卡卡西是有感情的,但這份感情僅存在於迴避過去的前提之下,一旦卡卡西打破規則,執意要將那些東西拿到燈光之下,兩個人也就走到了盡頭。
他們目前的關係,已經達到了這座玻璃樓閣所能承受的極限。下一步是徹底的毀滅,還是破而後立,卡卡西無法肯定,也不敢再輕易嘗試。像那個晚上一樣孤注一擲的勇氣,恐怕一生僅能擁有一次,況且那時的他近乎一無所有,而現在擁有得越多,也就越害怕失去。
“卡卡西?”
帶土的聲音令卡卡西驀地回神。他抬起頭,對上黑髮男人關切的注視。
我已經輸不起了。
“抱歉,剛才走神了。在想該怎麼和鳴人說水門老師的事。”他露出一個微笑那種當他希望別人認為他一切都好的時候會做出的表情。“總之我們先吃飯吧。”
木葉的平靜總是無法持續多久。
數日後的一個清晨,卡卡西還沒來得及抱著文件去訓練場,就得知火之寺的和尚突然來木葉求援。年輕僧人帶來了前守護忍十二士地陸的死訊,以及新的曉二人組現身火之國境內、並且在尋找人柱力的消息。
事不宜遲,卡卡西立刻召集最近新編成的二十個小隊,向他們下達了命令。考慮到曉的成員的強大,他要求每兩個小隊結成一個更大的作戰單位,依舊分頭行動,但要處於可以用無線電聯絡的範圍之內,方便互相支援。
又過了幾天,獰貓通過夕顏送來一份密報。根據佐井記憶中提供的信息,對根和團藏的私下調查終於有所突破,他拿到了團藏曾與大蛇丸勾結、並參與和支持了人體實驗的確切證據。
在團藏所支持的項目當中,有一項引起了卡卡西的注意:柱間細胞。
大蛇丸曾經對柱間細胞進行了大量研究,這對卡卡西來說並不是什麼新聞;天藏就是那批實驗的唯一倖存者。在將村子裡的人當做實驗對象的罪行敗露、大蛇丸叛逃後,天藏就進入了根,看起來團藏似乎只是希望大蛇丸能培育出一批擁有木遁能力的孩子,加強根的戰力。但卡卡西總覺得,他的目的不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