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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清楚胡夫人是拿什麼身份求見她的,是為公事,還是為了私事,所以才選了這種折中的打扮。
“這裡也沒有外人,叫我佩蘅就好了。”胡夫人笑了笑,看上去很是親切,石榴紅妝花褙子,湘妃色披風,鬢上按照正三品的誥命對挑紅寶石朝陽五鳳簪子。
沐靜的夫人胡氏是安國公胡捷的嫡長女,大名胡佩蘅。
“我好不容易來揚州一次,去了鍾閣老府上看了善禮,順路便來拜訪拜訪您。”胡佩蘅笑道,知門熟路的好像她和黛玉不是今日才認識的,是早就認識的好朋友,手帕交,她往廳子裡一坐,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親切。
黛玉知道胡佩蘅有一個親生妹妹胡善禮嫁了鍾閣老的四子,如今江南的漕運官鍾琰。
這次胡佩蘅跟著沐靜是為了回鄉祭祖,胡家的祖宅便是在揚州。
平心而論胡佩蘅不是什麼出色的美人,瓜子臉,削肩膀,但是如同瑪瑙般的黑色眸子下隱藏著不知道多少的情緒在其中,舉手投足間有著自成體系的風度在其中。
“令妹一切安好吧。”黛玉跟胡佩蘅寒暄了兩句。
胡佩蘅笑道:“還好,勞您掛心。”說著,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道:“我這次來,可是為了給你們當信使來了。”
信封上的落名是林玉貞,倒也不出黛玉的意料。
“還希望能一解你們的疑惑。”胡佩蘅笑道,“天色也晚了,我也不多留了,告辭,揚州的冬天還是那麼寒冷,你也多保重身體,不比送了。”
說罷,竟然毫不客氣的真的轉身走了。
“倒是個非凡人物。”黛玉笑了笑,才打開信細細的看了看,才略看了一眼,便神色凝重了起來,她將信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其實信里只有一句話。
“蘇格蘭女皇政變失敗來朝。”
她還在權衡,這邊雪雁急匆匆的進來,“善化郡主來了。”她這邊說著,那邊寧雲匆匆走了進來,道:“你們都出去。”
雪雁愣了。
“出去吧,有事我叫你們。”黛玉說道。
寧雲根本就是急匆匆的趕來,根本就沒有特意的梳妝,穿著一件藕荷色的折枝牡丹褙子,鵝黃色挑線裙子,一看就是家常的穿著。
“我想你也知道了。”寧雲道,她在外間碰上了胡佩蘅。
黛玉詢問似的望了寧雲一眼。
寧雲意簡言賅的說道:“衛後的信到了,我也見了天江衛指揮使。”她神色複雜的看了黛玉一眼,“但是這事情可能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不少。”她坐在了黛玉對面的椅子上,兩人低聲談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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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府衙門。
這日寧雲黛玉兩人約好,早早就來到了揚州府,如今裴知府已經回家等著處置,余延瓏什麼都不敢說,所以官員什麼話都沒說,就把該拿出來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包括那日所有運河往來船隻的記載。
“曹家的船確實是空船。”黛玉揉了揉太陽穴,本來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確實和蘇格蘭女皇瑪麗&mdot;斯圖爾特坐的船是一樣的。”
寧雲將單子一個一個的對了過去,“宮裡頭也是出乎意料,才叫天江衛指揮使見了我一面,命協助我們嚴查這件事。”
這件事畢竟直接涉及的是她們兩人的切身利益,交給誰都不合適。
“鍾漕運官?”黛玉將鍾琰喊了進來。
鍾琰轉著兩個檀木球,湊了過來道:“怎麼?哪裡有什麼問題嗎?”
黛玉指著其中的一個數道:“我記得我從金陵上船的時候,我們得船沒有這麼輕?”她凝眸看著鍾琰,“而且,我們船應該走的不是這條路。”
她將單子遞給寧雲,“這是曹家的路線,這是我們兩個的路線。”
鍾琰湊過去細細的看了看,笑道:“呀,是朱推官記錯了。”又道:“我去叫他進來。”說著退了出去。
“朱推官是?”寧雲回頭叫住了鍾琰。
“哦,朱推官是朱瑞,浙東按察使朱榮的三子。”鍾琰回答的也是蠻幹脆的。
“朱榮……”寧雲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覺得自己背後冷汗淋漓。
朱榮和林海政見不合,在江南也是多年鬥爭,本來朱榮靠資歷應該出任這個左布政使,結果被林海橫刀奪了過去。
“讓你們陸指揮使帶回去細問問再說。”寧雲直接吩咐了天江衛的一個千戶。
千戶一拱手退了出去。
寧雲和黛玉便在揚州府衙門裡等結果,直到掌燈時分,天江衛指揮使陸雲才派人傳了結果,朱推官那日根本不在衙門,因為他缺了席,所以才是鍾琰暫代的。
這個結果挺出兩人的意料,但是更出兩人意料的是,第二日想叫鍾琰過來細問,卻被告知鍾琰帶了美姬回家被他妻子打了,打的下不來床。
“去會會鍾閣老吧。”鍾閣老是林海的老師,黛玉並一開始不打算見他,但是如今卻是不見也得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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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閣老自從致仕之後便回到了揚州的本家,他如今已經是八十多歲的年紀,頭髮花白,但是人看上去還算是精神,家中也是四世同堂,每日除了元龍高臥,便是提著鳥籠子出去走走,或者是在家裡頭逗弄著自己的曾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