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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雲卻是一笑,她把檀木佛珠摘了下來,在手裡顛了顛,“伯父,我當真不是跟你開玩笑,我的耐心也有限,至於說與不說,那是您的事情,跟不跟皇后說,說到什麼程度,怎麼說,那是我的事情,想來伯父您也不願意見到這種情形,你我兩家本就是姻親,何必撕破臉?況且,”
她話鋒一轉,“若是黛玉知道您對於她們母女的感情都是裝出來的,想來更是接受不了,別的不說,就是在皇后那裡說上兩句,比如參與到了定國侯家那些上不來台面的行動,您的一番功夫可就是白費了,不也枉費了上天給您的這造化?”
“您說可是?”寧雲抬眸盯著林海看。
良久林海才道:“罷罷罷。”他頹然坐在椅子裡,“你想知道什麼?”
“您知道的,我全部想知道。”寧雲笑道,暗地裡長出了一口氣。
林海嘆了口氣,將故事從頭講起。
“世侄女您有所不知,我是兩世為人。”林海說著自嘲一笑,隱隱約約有幾分說不盡的蒼涼在其中,“可惜了一句,生不逢時,孟婆湯沒喝,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榻之上,你說這話若是說了出去,別人都會說我瘋了。”
寧雲徐徐吹著手上的熱茶,“起碼鍾閣老不這麼認為。”
“在我前世的時候,當日禮王和太子爭儲,在敏兒去世的時候,禮王來我家弔唁的是發現了這把扇子。”林海說著苦笑,“逼問我這把扇子的來歷,我迫的不得以,變了一個故事在其中,便是戶部的貪墨。”
貪墨可要比謀逆的罪名輕多了。
“誰知道禮王一路查下去,當真是查到了衛次輔的頭上,還是我任上的虧空,這也是我所料不及的,禮王逼迫我在儲位之爭里選邊站。”林海一攤手,“我怕死,更不想放棄到手的榮華,所以我便以喪婦長女不娶為由把黛玉送去了賈府,實際上是在京里當質子。”
說著,他嘆了口氣,“當時覺得禮王有才幹,定不會虧待我這從龍有功的忠臣,當時皇帝即位,太上皇為了皇帝能坐穩地位,第一件事就是發落了景安公主一家,結果賈家的賈女史進言,說是廢太子謀逆一事另有隱情,太上皇自然是暴怒,細查嚴查此事,整個江南都安排好了,其餘的自然水到渠成。
我本以為在皇帝登基三年後無子病逝就可以位極人臣,誰知道,誰知道他為了對付太上皇,從江南調用大量的金銀,我把鹽務交了出去,其餘的,你也猜的到吧,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尤其是我這種天子門生,時代都是純臣,毀了我家三代純臣名聲啊。”
林海扼腕長嘆。
寧雲道:“林伯父此言詫異,所謂的純臣,就是效忠於皇帝,效忠於每代皇帝,你只不過是提前站了隊而已。”
從龍這事情從來都不是這麼簡單。
飛鳥盡,良弓藏,走狗烹,狡兔蒸,既然選了,就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因為不是每一代皇帝都是小白兔或者是病重躺在床上起不來由皇后攝政。
寧雲只能說她不過是比林海走運些罷了。
林海強笑了一聲,“世侄女你年紀小,你知道什麼?”
“伯父,我好奇一點,既然你知道事情如何發展,為何不為自己在內閣中謀一席之地?”寧雲笑道,她確實是想不明白這一點,“你知道每個人的失策的地方,為什麼不能藉此機會發揮?”
林海道:“我也想過,但是你也知道,定國侯一家的勢力。”他無奈的說,“我們一家人的生死,都是交由他人手中擺布。”
寧雲垂眸想了想,突然岔開了話題,“伯父你前生的時候,扶桑的形式如何?泰西的形式如何?”
“當時皇帝病重也是皇后攝政,但是由於太上皇在上頭壓著,皇后不敢妄動,我當時不過是鹽政,對於泰西不是很了解,但是絕對沒有蘇格蘭女皇和四瑪麗來京避難一事。”林海回憶了一下,“我記得應該是被英格蘭的都鐸女皇給處死了。”
寧雲搖搖頭,“除了這些之外呢?”
“至於扶桑我倒是知道不少。”林海道:“豐臣家戰敗,因為織田家被泰西支持,所以最後太上皇派了軍隊在扶桑和泰西打了一仗,打了大約有三年多,德川家在晉朝的扶持之下做了幕府,架空了天皇的權位。”
“伯父您和我說句實話,依你看那若是我朝直接將扶桑納入掌中,有沒有可以成功的餘地?”寧雲單刀直入,劈頭就問,“斷糧餉軍火,觀虎鬥,您覺得能不能行?”
林海詫異,“高麗積弱,如今不也只是稱臣,並未被吞併?”
寧雲勾唇一笑,“高麗不過是一介彈丸之地,連文化衣食住行都效我國,儒家之氣太多死板,整個朝政都是腐朽,王族積弱,朝臣各自一方,爭鬥不休,連外敵都對抗不了,自然是成不了氣候,留著它,不過是為了安撫越南馬來之地罷了。”
“而扶桑不一樣,”寧雲將茶盅放下起身低聲說道,“只要它在,它和晉朝不過是一海之隔,扶持人上去,等我朝皇室衰微之時,自然就控制不了這裡,到時候若泰西幕後插手,直接利用扶桑天利來對付晉朝,就像之前泰西控制琉球一樣,打了兩朝的仗,才把琉球奪回來,那還是我朝早期,這事情放在了現在,我們當真就是戰無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