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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斂覺得妹妹的這個孩子當真是個妙人。
永昌自詡清名,年輕時也會寫寫詩詞,公主出手的詩,就算再爛,多少也會傳出去,再者,永昌如今地位大不如以前,怎麼也不會有膽子去說衛後識人不清,衛後寫詩詞是不三不四。
永昌覺得她之前頭腦一熱,定是挖了一個坑自己跳了進去。
得罪了一方大員夫妻不說,話里話外還得罪了衛後永和公主等人,又被人把家醜給翻了出來,簡直……
她想撞柱。
賈敏那麼一個安靜從時的人,怎麼生出來這麼一個伶牙俐齒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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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來的雷厲,走的也快,到底是公主,沒有人敢過問她的來去,不過這灰溜溜的走,確實是引得人發笑。
“姨母什麼時候到的京里?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黛玉拉著賈斂說話。
“在京里留不了幾日,就又要回去,想著就不驚動了。”賈斂和賈敏眉目間有幾分相像,不過她生的更加柔和些,少了賈敏眉宇間的清麗。“算算日子,不幾日就要回去了,連母親的生日都留不下來,還弄的那麼麻煩做什麼。”
黛玉笑道:“姨母好些日子不見了,我也有幾分想念,您怎麼不多留幾日?姨夫如今也在,左右西北那邊現在也安定,沒什麼大事。”
賈斂拉著黛玉坐在一起,“怎麼沒有大事?就不說外邊的政事了,你大姐姐要說親事,二姐姐要備嫁,三妹妹還小,大哥又要娶的媳婦,現在我家裡可是快要亂成一鍋粥了,就等我回去調理呢。”
“大姐姐要說親了?我怎麼不記得這件事?”黛玉回憶半天沒想起來。
“跟你母親說了,應該是她還沒時間告訴你。”賈斂笑了笑,“說著呢,賈府的那幾個公子哥可是要說親了?”
黛玉搖搖頭,“不是很清楚。”
“我聽說看上的是李宮裁的外甥女,到時候少不得上你那裡求個賜婚的恩典。”賈斂半打趣似的說道,“不過說來永昌的話難聽,但當真是一針見血,寶玉那孩子廝混內圍,至今一事無成,你看,你們這輩的孩子,就說女孩子吧,元春當過女史,迎春是寧妃,你是侍中,再說史家,湘雲有了歸宿,蘭雲當了貴妃,寧雲做了郡主,就連你們女孩子都比寶玉強上不少。”說著搖頭,“也難怪娶個妻都如此費力。”
黛玉想了想道:“興許是沒有合意的。”
“兩姓之好,還說什麼合意不合意。”賈斂笑道,“你覺得是我的婚事是自己選的,還是你母親的婚事是自己選的?”
黛玉想起祖母昔日種種作為,不由得嘆道:“姨母說的是。”
賈斂正了正黛玉鬢邊的步搖,“其實你祖母是個命好的,婆婆譜擺過了,而且當媳婦的時候,上頭沒有婆婆,也收拾過小姑子——到現在林太夫人都記著這筆帳,去前孫子抱上了,又是走在你做侍中的前頭。”
說起來賈斂倒也同情賈敏,“當日你母親是最最得寵的,可惜啊。”
黛玉神色黯然,不願意再提當年的事情。
那頭湘雲攪著帕子,義憤填膺的跟寧雲說道:“她是公主,但就算是公主,也沒有平白無故跑到人家裡來數落別人一通的道理。”
寧雲安慰湘雲道:“這件事因我而起,對不住你。”
“我不是氣你。”湘雲看了寧雲一眼,她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我不過是生氣,更生氣柳家的那個公子哥!”
“怎麼了?”寧雲忙問道。
翠縷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只好跟湘雲道:“姑娘,准姑爺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好心能對我丫鬟指手畫腳?如今我還沒出閣呢,若是出閣了,豈不是還想他說一,我不能說二?”湘雲氣不打一處來,“合著這是我嫁過去後,連話都不能自己說了,也得他替我說了不是?”
寧雲道:“哪到不一定。”她挨著湘雲坐下,遞過去一方手帕,“擦擦眼淚吧,都把妝給花了。”
湘雲接過去擦了擦眼角。
“一會兒你重新畫畫吧,你看都花了。”寧雲笑道。
湘雲點點頭,“知道了。”
寧雲一攤手,“你看,我不也是再替你做決定嗎?比如讓你去重新化妝。”
湘雲抿抿唇,倔強的說道,“那不一樣,你這是建議,他那是指手畫腳,那是指著鼻子說一二三。”
寧雲愣了,忙問翠縷柳瓊蘭的原話。
翠縷複述了一遍。
其實按照當時功勳門第家的公子辦事方式,這話倒也不算是太出格,要是放一個性情軟一點,追求幾分名聲的女子,如她當年的兒媳婦,想來還會感激,但是這貨碰上的卻是湘雲,如今不是國朝,是晉朝。
衛後一步入朝政,女學一辦,加上和泰西等國的來往密切,女子地位驟然提升,就算是平頭百姓也未必把什麼名聲放在眼裡,更何況功勳門第的女兒。
什麼賢良淑德的名聲,不還是後世史家寫的?地位夠高,權力夠大,那還不是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起碼在國朝,史家最沒根骨。
“我不嫁了!”湘雲越說越生氣,最後這麼跟寧雲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