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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頓時嚇得腿一哆嗦,三魂去了七魄,頓時也撐不住場子,顫巍巍的問道:“鴛鴦姑娘,您來此,有什麼事情?”
然後自己抽了自己一下,道:“錯了,你看,我這腦袋一呆,連話都不會說了,什麼事勞姑娘親自跑一趟,您吩咐著,我們就去辦。”
鴛鴦鄙夷的看了趙姨娘一眼,跟彩霞說:“你家姨娘還大著肚子,出來亂跑什麼,還不趕緊扶著回去。”
彩霞慌忙的應了一聲,和趙姨娘飛速的跑了回去。
鴛鴦這才轉過頭跟周姨娘說:“這是老太太的吩咐,得罪您了。”
然後一揮手,道:“給我仔仔細細的搜,連牆角四處都不要放過,這是老太太的差事,辦不好,要你好看。”
周姨娘坐在一邊,宛如冰雕的人,不會說話,不會笑,就是坐在那裡。
也不和鴛鴦們說話,就是捻著佛珠,嘴裡念念有詞。
周瑞家的來搜,自然想搜出來什麼,就搜出來什麼,不一會兒,周瑞家的就喜滋滋的捧著一個小小的包走了出來。
“姨娘,請問這是什麼?”周瑞家的皮笑肉不笑。
周姨娘掃了一眼,倒是身邊的丫鬟上前一步開了腔,“你算什麼,快點放下,這是家裡給姨娘送來的補藥,都是名貴的藥材,仔細弄壞了。”
“名貴藥材,”周瑞家的一笑,幾分蔑視,“要是你家姨娘自己吃的,倒還無妨,要是給別人吃的,呵,這事,可就大了。”
丫鬟一愣,蠕動嘴唇,什麼都沒說出來。
“請姨娘出來,跟我們去一趟。”鴛鴦掃了周瑞家捧出來的藥包,嘆了口氣,頓覺得有幾分沒趣,她不願意趟渾水,但是誰讓她的主子是賈母?
她只得這麼辦。
平心而論,她對周姨娘是有幾分好感的。
周姨娘平靜的點點頭,把佛珠放下,款款起身,走的時候,還不忘記披上自己的披風,又理了理自己的兩鬢。
鴛鴦把周姨娘帶到堂下,把事情一一回給了賈母,賈母看了看薛姨媽,後者沉著的看了她一眼。
賈母抿了抿唇,頓感幾分心力交瘁,擺擺手跟熙鳳說道:“我身子乏了,也不想聽了,這事情你看著辦吧,換你表姑一個公道便是。”
鴛鴦扶上賈母,便也下去。
邢夫人心裡大叫不好,祈求似的看著熙鳳,熙鳳卻搖了搖頭,也不理會,一理衣服,徑直走了出去。
邢夫人又看看被人們扶出來的王夫人,一咬牙,走到王夫人跟前,一低頭先賠了個不是,道:“是我今天被蒙了心,你別往心裡去。”
王夫人笑笑,“日久見人心啊,不到危難的時候,誰能知道你身邊的人到底是向著誰的,這話,當真不假。”
卻道熙鳳這邊,熙鳳存了心思,第一要將王夫人救出來,第二要將此事落在林家的周太夫人身上,她本就是不信鬼神,人命罔顧之人,主意已定,便命人將周姨娘押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先讓周姨娘迎著雪,在院子裡跪了小半個時辰。
當見周姨娘有幾分跪不住的時候,熙鳳給了平兒一個眼色,平兒捧了一個插花用的青花紋的大花瓶,跟在熙鳳後面,走了出去。
周姨娘跪得頭昏眼花,一抬頭,便見一神仙妃子衝著她走來。
女子玫瑰色雜珠錦斑斕繁花長襖,十二幅折枝錦繡五福梅花湘妃裙,頸間瓔珞,腰間比目玫瑰玉佩,腕上白玉鐲子欺霜賽雪,頭髮高盤,襯得整個人遠比漫天雪花還要晶瑩上幾分,皎潔如同夜間月光。
她這是死了嗎?周姨娘心想。
女子開口將她拉回了現實。
熙鳳說道:“姨娘可是跪累了?”
周姨娘倒吸了一口氣,她身邊的丫鬟膝行上前,一把抱住熙鳳的腿,“二奶奶,我家姨娘是冤枉的啊。”
熙鳳一腳把她踹開,劈手奪過平兒手裡的花瓶,往地下一摔,那瓷器碎裂的聲音響徹寰宇。
王熙鳳笑道:“姨娘還是說和你沒有任何干係麼?那麼請姨娘換個地方跪吧。”
兩個粗使婆子馬上上前,拉起周姨娘,就要把她往瓷器碎片子上摁,周姨娘身邊的丫鬟哭著拉著,卻被拉到了一邊。
周姨娘撐著身子,在最緊要的關頭猛地一掙,脫身而出。
她咬了咬嘴唇,倔強的看了熙鳳一眼,道:“二奶奶不是要實話嗎?我說便是,這番何苦來?”
☆、第21章 山重水複
聽罷周姨娘說的話,熙鳳頓時樂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等到這句話了。
成了。
但她仍舊板著臉,發狠似的說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證據確鑿,”順勢坐在彩明搬出來鋪著雪白狐狸皮的椅子上,攏了攏衣服袖口,平兒便遞過手爐,熙鳳握住,暖了暖手,方才舒舒服服的向後靠了靠,道:“你且說,我看你能說出來什麼花樣。”
周姨娘卻不慌不忙的站直了身子,瞪了周圍的婆子一眼,突如其來的狠厲眼神將婆子嚇退半步。
“按輩分,我是二老爺的妾,而二奶奶您是大房的二子媳婦。”周姨娘卻這樣說來,也不懼熙鳳,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雖然說我們不過是奴婢,到底我伺候的是二老爺,輩分在那裡,今日的事情,若您不留給我體面,我自然也不必給您留什麼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