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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不是說不娶到林大姑娘的那個管帳丫鬟,就一頭撞死在林家的大門嗎?怎麼這麼快就放下了?”王氏嘀咕嘀咕著就說出聲了。
寧雲清清嗓子,然後又笑道:“那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不然要是換了另一個人,怕不會輕易替她出頭。”
此事頗有一番緣由,薛蟠本就是一紈絝子弟,沾花惹草風流不斷,結果年前因生意上的事情來揚州,順便攀著賈府和林府的情誼,拜見了林左布政使,這一拜見不要緊,他看上了黛玉面前的掌事丫鬟雪菱,回去是軟磨硬泡,逼的薛姨媽不得不腆著臉上門,求賈敏出面做媒。
雪菱本名甄英蓮,是良家姑娘,因被拐子賣了才落入奴籍,被買入林府後因為人聰明伶俐,就直接在黛玉面前服侍。
黛玉傷感於其年紀小小和父母失散,便託了人尋找雪菱父母,說來倒也巧,一來二去,竟然找到了甄士隱和封氏夫妻,黛玉還了賣身契,雪菱也脫了籍,但是在林府呆了這麼多時日,雪菱也呆出來了感情,從師於黛玉,不忍心離去,如今以手帕交的身份還在林府幫著黛玉管帳。
若是換了一般官家小姐,怕是早就大事化了,小事化無了,既然薛姨媽說動了賈敏,自然也就順水推舟了,偏生黛玉不是,她雖然在平輩的熟人面前喜歡耍小性,但是到底是有一片赤誠之心,前腳賈敏跟黛玉提了這件事,後腳黛玉就告訴林海,薛蟠和巡鹽御史家的小兒子從往過密,如今求娶甄英蓮,不知道是不是存了別的心思。
林海最近幾日和新上來的巡鹽御史弄的很是不快,更別提他在江南一番布局皆枉費——前世最後可是太上皇最後撥亂反正,廢皇帝,立禮王。如今皇帝登基,太上皇薨逝,林海就亂了手腳,心中有鬼,對於政事是更加敏感,一聽黛玉這話,頓時心生警惕,自然跟賈敏說了說,此事便沒有任何的下文了。
正好黛玉被皇后召見,黛玉都沒跟賈敏說,就直接帶著甄英蓮走人了,在宮裡給公主上課的時候,順便將她引見給了衛後,衛後也覺得甄英蓮聰慧,直接留下來給韓昭儀所出的徽靜公主做了伴讀。
薛蟠得到了消息,知道是佳人在懷無望——按照晉朝的規矩,公主伴讀多半是在公主大婚之後由公主出面指婚,或加入三品以上大員之家,或加入功勳門第,自然不會下嫁他這種子弟,在薛姨媽面前是一通痛哭流涕。
薛姨媽心疼薛蟠,她喪夫之後一人支撐著家業,還不是為了一雙兒女能過得好,當夜翻來覆去就沒睡著,第二日想出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讓薛蟠去賠禮道歉,順便和甄家言明本家無出不納妾,想必在黛玉那裡也說得過去。
結果她沒想到的是,她這頭跟封氏好一通說合,將薛蟠說的如何對甄英蓮痴心一片,非其不娶,封氏作為母親,是大為感動,差點就點頭了,但是薛蟠出去鬼混一通,就和路過的夏家的姑娘看對了眼……
全江南的人都有些啼笑皆非。
“林布政使長女倒是個妙人……不過說來奇怪,寶釵這孩子是那般性情,誰知道這傢伙,唉,和他父親是一點都不像。”王氏搖頭無奈,“還好有個寶釵,不然整個薛家就完了。”
寧雲深以為然。
“忻哥兒怎麼樣?會說話了嗎?”寧雲看方嬤嬤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走了進來,她伸手逗了逗,問了王氏一嘴。
王氏的兒子名喚史忻,因著當日總是生病,太夫人怕養不大,按照燕北的風俗,讓寧雲這個姐姐給起的大名。
恰巧史鼎史鼐嫡子的這一輩行心字旁。
“叫姐。”寧雲伸手指著自己。
忻哥兒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伸手要寧雲抱,寧雲看看王氏,一副哭笑不得無可奈何的樣子。
“怎麼了?抱吧。”王氏笑道。
“我怕摔著他。”寧雲看了看忻哥兒笑的時候流口水的樣子,突然有幾分後悔給弟弟取了這麼個名字。
“說著呢,祖母壽辰,都什麼人來呀?”寧雲挨著王氏坐了下來,知道她們母女有事情要商量,方嬤嬤一福身,把孩子抱了出去。
王氏這才轉入正題,她數著拜帖,“這是周家,吳家,柳家……”她一邊給寧雲念著,然後特意從最底下抽出一張燙金拜帖,拜帖不落俗套,沒有落款,就是上方蓋了一個大大的私印,景華公主,下方兩個小印,定國侯夫人鄭,還有玉堂先生。
定國侯林汐的號是玉堂。
寧雲看著王氏。
到底太夫人也是林家出來的姑奶奶,雖然定國侯那一支子人和姑蘇這一支人有一番糾葛,但是大家大面上是絲毫不錯,禮數周到,太夫人過壽,定國侯會來倒也不奇怪。
倒是王氏的反應讓寧雲有幾分奇怪。
王氏看著她,抿著唇,仿佛是有什麼為難,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眉毛一會舒展,一會兒皺在了一起。
寧雲也不問,就等著王氏給解釋。
半晌,王氏才扭扭捏捏的說道:“前些日子平西侯夫人回鄉上墳,順便還拜會了我……”她吞吞吐吐的說,“她妹妹定國侯夫人想為她四子求娶你。”
平西侯夫人鄭靜蘭是如今定國侯夫人鄭七娘的嫡姐,也是定國侯林汐過世的夫人——和淑侯夫人的親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