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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及當日賈府,但是這聖旨上加上世襲罔替四個字,如今反而要比當日的金陵第一世家賈家還要顯赫上幾分。
傳旨的黃門太監早就被請去了偏廳喝茶,太夫人林氏等人自去焚香,淨身,更衣不提,就連寧雲這些小孩子,也是好生打扮一番,不到半個時辰,一家人依照次序,都齊齊的跪在了正廳。
封侯加官的旨意一早傳去了西北,傳來史家的,是將王氏的三品淑人加封為一品夫人,趙氏的一品夫人又加贈了一個一品夫人名頭,一品夫人林氏加封超品的敬憲侯夫人。
而且凱旋的消息正逢皇太后的千秋,皇帝也推恩到了子女,寧雲和蘭雲各自領了一個無封地的虛銜五品縣主的封號。
這自然是好事,整個史府都是喜氣洋洋,又是年下,就連池子裡的錦鯉,如果可能,怕都笑開了花。
寧雲也跟著蘭雲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受了眾人的祝賀,史府也是大擺了一日流水家宴,宴請史家諸房,又派人給出嫁的幾個姑奶奶報喜,按照如今的局勢看來,這史家可真的算是錦上添花之盛。
外人何等的羨慕。
但是寧雲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覺得彆扭,也說不上這種不安是從何而來。
她看著王氏等人的笑臉,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是自己多心了。
因為史府如今的模式,和當年的李府,簡直是一模一樣,都是錦上添花的盛世,轉眼大廈傾,群花謝,千載富貴如同南柯一夢。
她告訴自己,這裡是大晉,漢家之朝,儒學風動;不是國朝,蠻夷南下,折士人之脊樑,滅士子清流之風氣。
可惜即便是如此,那種不安的感覺,卻如同空中的陰雲一樣,始終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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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的消息素來傳的快,翌日,賈府的王夫人便遞了帖子,帶著元春上門拜訪,恭賀史鼎的高升。
而且王夫人和三夫人也是同族的姐妹,關係也是格外的近,走動的勤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也是應當的。
因為有客人要來,寧雲早早的打扮了起來,也是一大早就到了三夫人的房裡。
三夫人正在梳妝,有些好笑的跟女兒說道:“客人就算是來了,也不會是這麼早吧,難得太太高興,免了早晨的問安,你還不多睡上一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寧雲笑著坐在三夫人起居的榻上,“娘,你又數落我。”
半個月相處下來,她和三夫人之間,早就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般的客氣。
“小沒良心的。”三夫人笑著說了一嘴,便吩咐下人支桌傳膳。
吃完飯,淨完手,正喝著茶,聽人通報說是賈府的王夫人到了。
三夫人馬上精神了起來,一疊聲告訴下人快請。
若說是在王家,按姐妹次序,怕三夫人還要出門迎迎,但是如今三夫人是一品的誥命夫人,就是想出去迎王夫人進來,也有規矩限制,只能在正廳里坐著等等。
不一會兒的功夫,丫鬟悄聲笑語打簾,這是王夫人和元春兩人到了。
王夫人生的不算是花容月貌,卻很端莊,和女兒站在一起,寧雲的眼神完全都投向了元春。
元春長得像母親,但是即便是家常打扮,也是難掩麗質,誇張些說,也真的稱得上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句。
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把窗邊的牡丹顏色都襯沒了幾分。
看見王夫人,三夫人明顯透著高興,幾人見過家禮,三夫人忙讓王夫人母女坐下,又喚來丫鬟看茶。
“明年開春大選,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三夫人來著元春坐在自己的旁邊,元春有幾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王夫人合上茶碗,“別聽你五姨混說,”她眼裡透露出幾分失望,對著三夫人輕輕的搖搖頭,“現在不敢說一定能選進去當娘娘,就算是個昭儀貴人才人美人之輩,也是好的,哪怕是去當女史尚宮試讀,也不枉費我這般心思。”
三夫人皺皺眉頭,“這事,不能讓……”她揚揚下巴,“跟著說和說和?”
王夫人搖頭長嘆了一聲。
“依我家那個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的。”王夫人說著眼裡有幾分輕蔑,“他哪裡聽得進去我說的話?還沒說什麼,就嚷嚷他這個員外郎,是給我們王家當得。”
三夫人鄙夷的笑了笑。
“本來就是的一回事,被他一說倒是說的底氣十足了,要不是我們王家明里暗裡的提著,他還當什麼員外郎?”
說著,她撫了撫元春的後頸,“聽五姨的,選上是最好的,選不上,到時候五姨做主,給你配一門好親事。”
王夫人無奈的低下頭,自從賈珠死後,她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就都一直都是這副活死人的樣子。
“珠兒去了,那個還小,除了眼下的這個,我還有什麼依靠?她若是進不了宮,我也別活了。不必說趙氏先生了一個會抓尖賣乖的,此時肚子裡頭還有著一個,若生了兒子,我更是沒有立足之地,他們是要把我活活逼死。”
“瞎說。”三夫人杏眼一瞪,“整天說些什麼喪氣話。”
王夫人只是自顧著垂淚,倒是元春代替她的母親說了起來。
她的聲音悅耳低沉,倒是有幾分古琴的意韻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