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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史慎,趙氏覺得這個孩子到底年輕,也有點太直白了,若是忍下這一口氣,江南總督的庶出公子,郡主的哥哥,倒也不是不可能混一個好前途,只要寧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來也不是沒有出頭之日,可惜了。
小小年紀能想出來這種辦法,雖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斜招,不可謂說是不聰明,不狠毒,若是歷練幾年,雖說比不上寧雲,但起碼也遠遠的超過了史鼎史鼐兄弟,對於史慎,她有幾分惋惜,當然不同情。
本來就是不應該生下來的孩子,王氏沒有追究,反而將他養大了,怎麼說也沒有虧待過不是?
結果還回來的就是以德報怨。
庶出到底就是庶出。
寧雲卻搖了搖頭,叫住了丫鬟,又笑著跟有幾分錯愕的趙氏說道:“不必了。”又道:“聽說二姐姐省親的時候家裡蓋了別苑,我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倒是想去看上一看。”
“別提這個省親別苑了。”趙氏苦笑道,“說實話,倒還不如我進宮方便呢,興師動眾勞民傷財的。”又指了幾個丫鬟,讓丫鬟帶路引著寧雲去院子裡遊玩,同時心下納悶,為何寧雲提出來今日要去省親別苑裡遊玩?
但是趙氏沒有問。
寧雲雖然姓史,但是她是真正決定史家命運的那人,趙氏也知道,寧雲能站到今日地位,心中想來也是有一番溝壑在其中,各種的種種,自然不能什麼事情都是她們內宅婦人能夠過問的。
因為她們到底是沒有那個能力。
趙氏知道這一點。
趙氏身邊的丫鬟引著寧雲進了省親別苑,但是進去呈了船過了人工湖上了岸之後,寧雲卻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就隨意逛逛,散散心,你們在反而喧鬧,吵得頭疼。”
幾個丫鬟不敢質問,有的聰明的覺得今日的事情透著邪乎,但是也沒有發問,而是一福身的退了下去。
“姑娘幹什麼不讓她們帶路啊。”繽蘭埋怨道,她並不認識這個新蓋院子的構架,別看一片繁華,庭閣水榭,雕樑畫棟,但是她真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寧雲卻道:“這院子是二叔家改成的對吧。”
想了想又看著繽蘭,補了一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繽蘭笑道:“姑娘確實是沒有記錯,這就是二老爺的院子修建而成,但是咱們西邊的院子也都併到了一起去。”
一般省親院子的構架都是如此。
寧雲指著人工湖說,“這是原先府里東苑的那個湖,之後再往這邊是二房的院子?”她說話的時候神情嚴肅,從袖子裡拿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修建時候的圖紙,將一端遞給繽蘭,慢慢的展開,一一的對照。
繽蘭倒也正經了起來,不在跟寧雲說別的了,而是細細的比對和回憶,半晌後道:“確實是這樣。”
“你在這裡別動。”寧雲將那圖紙卷好,又放回到了自己的袖子裡,還好她穿的是廣袖,在外面絲毫看不出來裡面放了那麼厚的一捲圖紙,“若是有人過來了,你就說你自己迷了路,找不到我了。”
她掃了繽蘭一眼,“裝的著急點。”說完便一轉身從廊下拐了過去,片刻連人影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個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繽蘭。
“姑娘,餵……”繽蘭不得不搖搖頭,乖乖的站在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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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屬於檀雲的院子此時已經被修成了一個書房。
趙氏也知道王氏心裡始終有這麼一個結,便從善如流的替王氏將這個看著就生氣的院子給處理了。
貴妃回宮之後,按照規矩,除了早晚來人打掃以外,整個宮苑是不許有外人來往的。
因為這名義上是一種別宮,寧雲當然知道這一點。
寧雲輕輕推開門,整個院子不再是她很久以前看到的那般華美,取而代之的是一柜子一柜子的書,木料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書本來有著隱約的墨香,夏日下午略帶淡紅色的陽光照射了進來,在書本側鍍上一層金光。
看上去格外的溫馨。
書本都是嶄新的,不過想來也是,因為沒人看過裡面的書。
整個院子的大的結構還沒有變過,寧雲依稀還能說出來當日檀雲院子裡床在何處,博古架在何處,都通通的指了出來。
從窗戶能夠看得見院子裡的海棠樹,樹幹粗壯,枝葉茂盛,上面開滿了海棠花,是為了好看提前催開的,因為海棠的花期是桂花等等中比較長的,又漂亮,自然是裝飾院子最佳的選擇,從屋子裡看去,紛紛攘攘好似一個大大的蓋扇。
海棠又名斷腸,別看開起來這般的漂亮,這花名倒真是是諷刺。
寧雲徑直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來到樹下,將在海棠樹周圍擺放的一個文竹的盆景里的鵝卵石移開,用隨身帶的妝刀剜開土,把隨身帶的一個漆木紫檀長條盒子放了進去,又仔細的埋好。
這盆盆景在樹下幾乎是擺了近十一年了,都不曾動過地方。
她知道趙氏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接近這裡,也不會改便這裡的分毫。
因為有些事情鬧出來,畢竟是家醜不是?
所以除了樹的高矮,一切仿佛都是昨日,那時候她才穿越而來,不過是稚齡兒童,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個風雨飄搖的侯府,幾近想痛罵蒼天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