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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若竹扶著鳳椅的扶手緩緩坐下,露出一個非常得體的微笑,“江南揚州府永安坊六百一十八畝的田地,雲南大理華昌府壹仟肆佰陸十八畝,這些地都是你托手下的人私下裡買的,一共花了四萬三千四百壹拾六兩白銀,其中三萬六千四百二十兩銀子都是沿途官員孝敬給你的,中途經手人姓李,家中一母一妻四妾,你還想讓本宮接著往下說嗎?”
都督凝視著衛若竹,等著衛若竹的下文。
“都督你總是覺得你能一手遮天。”衛若竹搖了搖頭,午後陽光西斜,將鳳儀宮前殿的擺設照的熠熠生輝,博古架隔斷上鑲著那些寶石,在反光之時,折射出來五顏六色的光芒分外刺眼。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衛若竹的五官更顯凌厲。
衛若竹淺淺一笑,“母后對你有大恩,你對他效忠是應該應份的,但是你要記得,如今晉朝大明宮後宮東西六宮,十四所,二十八殿,前朝三省六部文武百官,已經不是甄太后所能掌控的了。”
“本宮對於天江衛和西廠之所以不願意輕易換人,不過是因為你們兩部的制衡一旦打破,對於本宮而言,會非常的棘手而已。”衛若竹勾唇一笑,“那麼,你跟太后說的內容,是不是也應該跟本宮說一說呢?”
都督低頭思索了片刻,才緩緩說道:“確實是晉朝人,也不算是晉朝人。”
“接著往下說。”衛若竹屈起手指,有意無意的敲著扶手,面無表情。
“行刺的人是從晉朝來的,按照京都府的往來通關船隻來看,是從杭州上的船,經濟州島到了千葉,從千葉到的京都,但是若是尋常百姓所為,想來是沒有辦法從重重的防衛接觸到這兩人。”都督故意的賣了一個關子。
他想試試衛若竹的水深水淺。
衛若竹徑直說道:“你的意思是此事有人指使?還是前朝的人?”
都督笑著回答道:“娘娘明察。”
衛若竹下一句話徹底的讓都督傻眼了。
“林玉貞一家都不能動。”
都督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為何?”然後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道:“娘娘您是怎麼知道的?”
衛若竹微微一笑,“你若動了她們一家,那麼下一個掌權的會是誰,你有本事查得到嗎?如今好賴林玉貞是女子,和下面的人自然形成了制衡關係,她不會坐視自己為別人做嫁衣,而別人想做一番事業的時候,她自然會打壓,不然我封她做公主是為何?你倒是給本宮另一個合理的解釋?”
都督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本宮說過,這晉朝,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衛若竹笑道,“本宮可不是母后,把你的那些花招都給我收起來。”
“那娘娘打算如何?”
衛若竹側頭想了下,“若是林玉貞做出來的,那倒是無所謂,橫豎你能查的到的,泰西也能查得到,不會拿這個來發難,就算真的拿這件事情來說什麼,我們也可以直接往前朝之事上一推了事,不過這件事必須得有一個把這個罪名給接過去的。”
不然就是晉朝睜眼說瞎話了。
她不能動林玉貞,只能找一個別的由子。
當年宮變的時候把罪名推給了北靜王和忠順一家,但是如今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一個太合理的人。
都督想了想,最後說的:“南安王世子和華國公府的長公子最近和扶桑有過一次書信往來。”
“華國公府要不要動還得看善化的意思,至於南安王府嘛,就他了。”衛若竹當場拍板定論。
都督倒是很奇怪,“為何動不動華國公府還要看善化郡主的意思?難道善化郡主也不能動?”
衛若竹冷然一笑,“當日是她給母后出的主意,若按照常理,自然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一來她救了皇帝一命,誅殺了禮王,而且先帝臨死前曾立了一份遺詔,也蓋了玉璽,如今就捏在她的手裡,你說說她能動還是不能動?”
她倒是不怕說這些隱秘的事情。
因為天江衛和西廠的人也都知道。
根本就沒有可能瞞過去,不然她早就把天江衛的正副指揮使全都換人了。
若是動了史寧雲,當年皇帝那些年幼的弟弟,沒有參與奪嫡的兄弟也都活著,這遺詔要是冒出來,怕是天下大亂,那她還活不活。
衛若竹賭不起。
“娘娘便這般有自信她不會亂說什麼?”都督還是有幾分的不敢相信。
“戀權者許以重權。”衛若竹沉吟說道,“她有軟肋,維持現狀是最好的情況。”
要不是還有這麼一份遺詔在這裡,她就當真想效仿武后之例,如今卻是只能想一想,壓根就行不通。
她瞄了一眼落地鍾,快到議事的時辰了,略揚下巴說道:“你跪安吧。”
“是,娘娘萬福金安。”都督這才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他走在颯颯寒風之中,才發覺自己後背全然被汗打濕了。
這個皇后,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可以用可怕來形容。
都督瞄了一眼鳳儀宮,鳳儀宮雕樑上的九鳳熠熠生輝,遠而望之,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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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若竹到了議事廳的時候,人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