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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到底年紀小,有幾分沉不住氣,眉毛一挑道:“這茶葉就和人是一樣的,荷花龍井香氣交融,可惜到底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是兩個物件。”
寧雲輕輕吐了一口氣,道:“何事林家妹妹你直說便事,”說著還笑了笑,“何苦繞這麼個圈子來?”
“我記得湘雲有個金麒麟?”黛玉漫不經心的問道。
寧雲點了點頭,心裡奇怪,“怎了?”
”沒什麼,不過是前幾日寶哥哥那裡得了一個大一點的麒麟罷了。”黛玉笑道:“寶姐姐有金鎖,湘雲有金麒麟,寶哥哥有玉,倒是咱們兩個都沒有了。”
“不過是個戴的物件罷了,都沒什麼說道講究的。”寧雲笑了笑,但是心裡或多或少的還是一沉。
姻緣在不方便明說的時候,很多人家都是找這些細微之物暗示的,雙方會意便是,到了年紀,一對八字,這事便就成了。
她對什麼兩玉姻緣一說也是有所耳聞,若今日之事不過是黛玉想打著還人情的由子借題發揮,想來一招借刀殺人,倒還無所謂。
但是若是真的……
賈母想幹什麼?
如今衛家來說親,局勢不明朗的時候尚且不敢說死口,把事情定下來,而且賈府雖然是國公,但是如今在朝中放著那麼多世襲罔替國公家的孩子不安排,為什麼史府會同意把湘雲安排給寶玉?
婚姻,接兩姓之好,為的是兩個家族的聯盟。
就算是賈母真的存了心,把湘雲的名聲壞了,史府也沒必要當真把湘雲嫁過去,到時候往佛堂一送,或者一碗藥下去,到時候就算是舍了湘雲,也不會答應這樁婚事。
寧雲覺得,黛玉既然說了,那想必不是空巢來風。
“你覺得有可能有人能銜玉而生嗎?就和漢朝時的趙婕妤一般?”黛玉語氣里有幾分好奇,但是隱隱約約帶有幾分期盼。
寧雲瞥了黛玉一眼,覺得好笑,“奇聞軼事,不過是後人杜撰。”
話說真的有人把寶玉銜玉而生的事情當真?
打死寧雲她都不信!
大家心裡都清楚,不說而已。
黛玉嫣然一笑,她很少笑,但是笑起來卻是十分的漂亮,明晃晃璀璨宛如三月春日一般,幾分明媚,幾分溫和。
寧雲起身,對著黛玉比劃了兩根手指,“你欠我兩個人情了,可想好打算怎麼還?”
黛玉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也起身,拉著寧雲往花廳里走去,“若是江南有什麼動靜,第一個知會你便是。”
寧雲似笑非笑,“相傳林家是前朝故舊。”
黛玉一愣,這點是天下人皆知的一回事,詢問似的看了寧雲一眼,“這……有什麼問題嗎?”
寧雲只是笑了笑,“你覺得呢?”又特意壓低聲音在黛玉耳邊加了一句,“姑蘇這個地方可是當日南明朱氏的餘孽根系所在。”
她挑挑眉看看黛玉。
然後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定是成日裡跟湘雲等人混的太久了,都學會置一時之氣給人添堵了。
說罷,寧雲搶先了半步,在黛玉之前走進了花廳,只留下黛玉一人對寧雲上半句話不停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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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雙生子的滿月酒,是林海基本是升官後少有可以在京中的交際,自然是火樹銀花,般的是五彩賓呈。
主要的幾個席面卻不同於別的人家,都是設在略靠外的地方,帘子也掀起來,絲竹聲悠悠然的從湖心亭里傳了過來,連聲音大小柔和程度都控制的恰到好處。
今日是正席,加上林家畢竟是書香門第,規矩甚多,和賈府跟著母親亂坐不同,寧雲蘭雲這些掛著虛銜的縣主,都被分了出來,是坐在了一起,同席的還有王子騰的女兒王琬,王珩姐妹,王子言長女王玥,進京述職的福建總督何良之女何蘭亭,宣大總督、上柱國曹安之女曹娥。
她們這個席面卻是人最少的一個。
但是看見林家出的陪席人,蘭雲寧雲等人都是愣了一愣。
女子不過是十四歲多些,算是她們這輩人中比較大的了,穿著銀紅色雙線繡疊繡滾繡反繡三種繡法和織的織金裙,上身大葉月季收腰褙子,襯著暗紅色的宮條。
交領的袖口處綴著東珠,光澤溫潤。
定國侯四女,淑慎縣主林玉貞,當日在大軍凱旋謝恩的時候寧雲和她當真是有過一面之緣。
林家在姑蘇本家親戚零落,更不必說京中,勉強能論得上親戚關係的只有定國侯一家,前朝的時候兩家就已經分開了,相傳當年鬧得局面很僵,如今今朝以立,四世已過,但是也和姑蘇的本家少有來往。
別說當日林海曾打人家主意,想過過繼,可惜最後和定國侯林汐鬧得很是不快,因為定國侯一家也是三代單傳。
就算是林海父親林柏那輩的恩怨,這兩家別看是一個姓,若掰開了說,怕是也得好生說道說道了。
林海這個二品的布政使,天子門生說出去確實值些錢,竟然當真說是能把定國侯一家給請了過來。
蘭雲年紀小,手心裡已經冒了汗,求助似的看了看王琬姐妹。
曹娥是她們幾個中年紀最大的,自然是年紀大的喜歡出頭,上前和林玉貞見了禮,笑道:“真是好久不見,又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