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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提線人偶。
說著皇家吩咐下來的話,接見外命婦,必須按照皇帝的喜怒哀樂來。
無論何時,必須笑的雍容。
就算是坐在針尖之上,也必須坐的華貴大方。
而她們心中的眼淚,只得帶入墳墓。
寧雲記得,那時候富察氏的兒子過世,她還要帶著笑拉著她說話,但是空洞的眼神深處根本沒有一絲笑意,而是深深的悲傷。
那拉氏處處為皇家打算,為皇家謀略,最後還不是落了個以皇貴妃禮葬的下場?
甄氏和她們沒有任何的區別,此時是,未來,也會是。
她平靜的起身,坐在王氏的身側,微微的抬頭露出得體的微笑,旋而低頭,看著金磚地,珠玉欄。
遙遙的聽見皇后開口說話:“這丫頭倒是長得可愛。”
語氣發著飄,有幾分的不真切。
王氏沉穩的聲音從寧雲耳邊響起,“皇后娘娘過譽了。”又拉寧雲再度謝恩。
只見皇后微微垂頭,瞄了自己手上戴的護甲,調整了下坐姿,好像是笑了一下,道:“才幾年未見,咱們說話,倒是多了幾分拘禮,幾分疏離。”
王氏道:“覲見大禮,臣婦不敢逾矩。”
“左右都是虛禮罷了。”皇后輕聲笑道:“不過是求個好彩頭罷了,沒想到倒是弄的興師動眾,大動土木干戈。不過,本宮想來,你怕是心中喜悅難以言表吧,畢竟自己夫婿出眾,為人妻的,也應該高興才是。”
王氏連忙說道:“臣婦惶恐。”
寧雲聽見王氏這話,險險撞牆,但是礙於年紀小,又有母親在身前,不能插嘴,不由得叫苦連天。
甄后擺了擺手,“本宮也乏了,你們還得去壽安宮謝恩,本宮不多留了。”然後又遙指著寧雲跟王氏說道:“這孩子本宮看著倒是喜歡,有空進宮來陪陪本宮說話。”
王氏和寧雲兩人只得一福身,“皇后娘娘大恩。”
但是甄后久久沒有叫起,直到王氏的腿打了晃,皇后才昂頭道:“免。”
女史婕妤等人這才引著王氏寧雲二人出去。
出了鳳儀宮,王氏長嘆了一聲,一路無言。
寧雲側頭,看見王氏臉上頸間,都是細細的汗,兩頰發紅,不復之前的得意,抿了抿嘴,不露痕跡的搖了搖頭。
王氏到底是年輕氣性大。
平心而論,她像王氏這般年紀的時候,還不如王氏沉著。
待見過太后,王氏聲稱身子不適,便折了由子,和寧雲兩人提前出了宮。
直到坐在馬車上,王氏就將帕子蓋在臉上,悶聲憤憤說道:“這是拿誰做筏子?”
寧雲嘆了口氣,親自拿了浸過熱水的帕子,遞給王氏,“娘好歹擦擦臉吧,不然這大好的日子,眼睛腫了,外人會說三道四的。”
王氏搶過帕子,糊弄了幾下,憤憤不平的掀開窗子,瞥了皇城鳳儀宮的方向一眼,“當真是翅膀硬了,椅子還沒坐穩,就抖起來了。”
寧雲連忙噓了一聲,“娘慎言,萬一這話傳到別人耳中,被有心的人聽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怕還會連累爹的官途。”
“你娘我枉擔了虛名這麼多年,還在乎這一次?”王氏冷笑,白了寧雲一眼,“這些年,我空有個正房夫人的虛名,又擔著好妒的惡名,坐看他人嬌妾美婢環伺,他自己都不為自己的前途考量,怎麼,什麼時候開始,我想說什麼,還得顧及著你爹?真是的,把我們王家的地縫掃掃,也夠你們史家吃上一年的了,我樂意說什麼,你管得著?”
寧雲知趣的閉了嘴,暗地裡想著。
不是衝著皇后去的,那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這是別人說什麼,還是聽著什麼耳風,這麼的生氣?
她一皺眉。
好像和段氏說完話之後,王氏的心情就不太好,當時臉就有點陰沉沉的,不過因為當時女史進來,她沒有注意罷了。
值得王氏大動肝火的事,唉,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兩樣。
不必說,自是她爹帶了人回來。
寧雲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不過是帶個女人回家,進了史府,大不了一帖子藥直接弄死,反正王氏也是侯夫人,誰也動不了,史鼎也只得吃這個啞巴虧,犯得著這麼生氣?
回了史府,寧雲才知道,難怪王氏生氣,委實是她爹實在是太不爭氣。
爛泥扶不上牆說的就是她爹,把自己的把柄往別人手裡送。
你納妾不是個事,可是養外室,這真的是個大事。
寧雲覺得,不把她爹掐死,算是便宜她爹了。
寧雲回府的時候,正看見丫鬟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正把別苑的院子收拾出來,這個院子看樣子是幾年不曾用過,但是此時收拾後,也算是窗明几淨,四進,大房子,粱挑的高,格外的闊氣。
王氏冷哼了一聲,徑直走去了後院。
太夫人也早早的回來了,對於王氏氣沖沖的過來,一點也沒有意外,她哼了一聲,指了指旁邊,“坐。”
王氏跪下,悶聲道:“兒媳膝下空虛,有愧於史府,不敢坐。”
“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太夫人捻著念珠,“現在當務之急,是別讓這事,耽誤了鼎兒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