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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中丞如果彈劾地方官員,基本上就是削成白板。
史鼎對這件事也是心裡有數,無奈把柄在人家手裡,最後不得不妥協。
對於江南這種安排,衛後勉強算是認可,至少她是江南出來的,知道江南的局勢有多艱難,所以覺得黛玉這種舉措算是明智。
而甄太后則不然。
千真萬確,甄太后可是一個場面人。
甄太后倒也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物,她知道自己是小門小戶出身,腹中沒有文才武略,所以太后皇后同時聽政的情況下,對外的大事,她全部都交給衛後處理,絲毫不過問,全力支持,但是對於內部的事務,她倒是想攙和攙和,她彈壓衛後倒不是一般婆婆彈壓兒媳的心理,一小方面為了自己的私心,來制衡衛後的權勢,保持如今的局面,另一方面,她也害怕衛後稱帝自立。
當日則天女皇就是從皇后攝政一步步的成了女帝,劉太后也是太后攝政,最後雖然沒有稱帝,但也到了龍袍祭祖的地步。
甄太后不得不顧忌這一點,尤其在衛後父親還是當朝次輔的情況下。
“我倒是想聽聽,你還能說出來什麼個花樣。”甄太后半打趣半威脅似的說道。
寧雲連忙答道:“臣女說不出來什麼花樣,所以在說之前,得先過來跟太后您請罪來了。”說著,還一福身,笑了笑,裝出一副可憐巴拉的樣子看著甄太后,“不知道太后能不能饒了臣女這一把。”
甄太后冷笑道:“你不玩花樣,你就不姓史了。”她捻著腕上的祖母綠佛珠,“說吧,事已至此,說的就像哀家還能說你什麼不是是的。”
寧雲這才笑道:“如今朝外動亂在即,江南勢力從建朝伊始便是錯綜複雜,先帝和哀太子都曾經想整治過,但是最後還是有心無力,最後放任自流。”
甄太后頷首。
這個她自然知道。
前太子不就栽在了江南一事上頭了。
“就算是將人換一批,哪怕用的是純臣,就像先帝那般,一開始確實是有用,但最後也會因為各自的利益不同而形成不同的黨派,況且江南乃魚米之鄉,富饒一方,官商基本上是分不開了,倒不如順其自然。”寧雲說道,“如今一方是太后您的親信,另一方是皇后的心腹,兩方天然為敵,在小事上自然會相互盯著,好指對方的不是,當然辦事也盡心盡力,在大事上,往大處來說,您約束起來也方便,要幹什麼吩咐下去,下邊自然照辦,衛皇后那裡也說得過去,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其實先帝的做法有可取之處,可惜就是趕不上變化,尤其是後期江南官員的首腦根本就不在京里,簡直是鞭長莫及。
寧雲在這件事裡也有私心,因為據她對史鼎的了解,史鼎根本就壓制不住下面的官員,所以她乾脆斷了史鼎想彈壓下面人的心思,以免惹禍上身,因為武將出身的人能有幾個和衛燕生似的做到那個份上?
——不過衛燕生一開始也是文臣,榜眼讀書人出身,後來轉的武將。
對於寧雲的話,甄太后沉默了下。
權衡一番後甄太后才說道:“這樣倒也不是不可以。”話里話外的語氣里的不滿減少了不少,但是也聽不出有多少的喜悅。
“若出了事,可就是你擔待了,你可知道?”甄太后語氣驟然間嚴肅了起來。
寧雲低眉道:“是。”
“跪安吧,哀家也累了。”甄太后擺了擺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幾分的頭疼,她沒到夏秋時分,就會犯頭風,根本就沒有心思再問寧雲些別的細節。
寧雲這才算是長出一口氣。
衛後設宴設在了晚間,寧雲若是回府,那再進宮就遲了,若是去皇后那裡,她知道黛玉和衛後要議事,她貿然過去攙和也不合適,從太后住的壽康宮裡出來後便乾脆往蘭雲住的披香殿裡去了。
寧雲去的時候蘭雲正拉著迎春說話,如今迎春已經不是之前在賈府時候的樣子,眉目間雖然還是溫柔不已,鵝蛋臉,柳葉眉,膚如凝脂,但是隱隱約約的帶有幾分大氣,她穿著宮裝,褙子外面加了一層薄薄的縷金百蝶穿花淡粉色紗衣,襯得人滿精神的。
見寧雲進來,蘭雲笑道:“我還和賈姐姐說起你呢。”連忙吩咐宮人賜座。
蘭雲如今已經是貴妃,按照貴妃的例穿著鬱金香色繡富貴牡丹妝花交領對襟褙子,帶著瓔珞,下面穿著一條折枝葡萄浮雲錦織金裙,挽著藕荷色落地灑金百花披帛,頭戴藍寶金鳳簪子,如今衛後管著前朝,對於後宮一應事務,便甩手給了蘭雲這個一人之下的貴妃,雖然當日在家裡的時候天真不懂事,但是幾年下來磨練出來後,說話辦事,行為舉止都沉穩了下來,和沒有進宮前完全就不是一個樣子了。
“伯母還好吧。”寧雲先問了問趙氏,“伯父呢?”
“尚可。”蘭雲笑道,“母親昨日還進宮給我請安來著呢,還問你是不是該有好消息傳來了?父親正月十五家去的時候見了見,還算是安好。”
史鼐能不安好,如今整日就用拎著鳥籠子逗鳥。
寧雲笑著搖搖頭,“好消息倒是沒有,怎麼,你這才出嫁幾年,就盤算起我的事情來了?”作勢咯吱了蘭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