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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有著自己的難處。
王氏倒是笑道:“要論相貌,還是得說二嫂家的蘭雲,我家的這個,倒是過於端莊了,一點沒有小孩子氣。”
二姨娘連忙稱是。
這時,一番珠玉叮噹聲隱約傳來,寧雲便聽得外間有說話聲響,沒一會,海棠便進來先福了福身,然後笑道:“太太,賈府來人了,說是奉太夫人之命,接大姑娘過去玩幾日。”
王氏點點頭,接過二姨娘遞過來的白布擦擦手,“我知道了,你再去知會二嫂一聲,還有,若是太晚了,這幾日風大,有落霜,我瞧著天像是要下雪,就跟大姑娘說,如果天色不好,就在賈府留一宿。”
海棠有些為難,“可是太太,二太太那邊……”
“就說是我說的。”王氏話里突然有幾分氣惱,“就這般回吧,這個史府,我還有說話的餘地。”
面對王氏的斬釘截鐵,海棠只得應諾而退。
寧雲不明所以,暗地裡打量著王氏,又瞥了二姨娘一眼。
二姨娘連忙笑著解釋:“姑娘不知道,這二太太……”
她還沒說完,王氏驟然打斷,“今個越髮長進了,怎麼都學會開始背地裡說起人家的不是來?”
二姨娘尷尬的笑了笑。
王氏緩和了幾分口氣,“湘雲也是個可憐孩子,我瞧著也喜歡,難怪賈太夫人多疼她些,就可惜這年幼雙親過世。”她悠悠長嘆了一聲,多少未說明的意味都蘊含其中。
☆、第2章 家中瑣事
“就知道三嬸嬸疼我。”湘雲捻起一塊牡丹卷放入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
在一旁收拾東西的翠縷聞言一怔,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氣般的說:“姑娘也該長點心了,您也不是不知道,三老爺在朝中風頭正盛,如今又去了西北,少不得日後也封個侯什麼的,帶的三夫人在家裡也不服二夫人的管,三夫人不過是把您當槍使,提點提點二夫人這個史府不是她一家獨大罷了。”
湘雲抿了一口杏仁茶,把嘴裡的糕點渣子衝下去,有些遺憾的看看空無一物的盤子,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宛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曼然瞥了翠縷一眼,語氣有些嚴肅的說道:“翠縷,你也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姑娘您也忒天真些了。”翠縷替湘雲添上茶,“姑娘少喝些,這杏仁茶是好喝,但是喝多了也上火。”
湘雲碎了翠縷一口,“瞧你這話說的,誰對我好都是有一番利用在裡頭,莫不成姑祖母疼我,也是有一番利用在裡頭?”
她烏黑的眸子帶有幾分孩子氣的盯著翠縷。
翠縷無言的搖了搖頭,她本就是賈府的丫鬟,又怎能說賈母的不是?只得強笑道:“姑娘說的是,確實是婢子多心了。”之後折了個由子轉身到耳房去拿秋天裡穿的羽綢披風。
湘雲一拍手,自顧自的去梳妝檯前找幾個可以送人的物件,“這不就得了?”
正低頭描花鳥樣子的翠竹看見湘雲的舉動,知道她要走,忙道:“姑娘,二夫人讓您搭把手的這些針線活計……”
“我又不是二房的姨娘,丫鬟,做什麼活計,整日裡恨不得把花在我身上的錢全攬回來,讓她媳婦娘子自己做活。”湘雲小聲嘟囔了一句,暗地裡不滿的瞪了針線架子上的圖案一眼,復而揚聲道:“你倒是乖覺,先擱著吧,等我回來,趕趕工就是了。”
翠竹應了一聲,把描到一半的樣子放下,拿出繡冊來,“恕婢子多嘴,但姑娘怎麼也得先挑個圖案出來。”
湘雲一仰頭,卻是往裡間喊道:“翠縷,你還走不走,再不走就把你留在府里。”
翠縷匆匆應了一聲,快步跟了過去。
她是賈府的家生丫鬟,每次只有湘雲過去玩的時候,才能見到家裡的人。
主僕二人就這般走遠了,空留翠竹一人跳腳。
翠竹一邊心急在二夫人那邊交不了差,又憤恨湘雲整日裡天真爛漫不爭氣,轉念又哀嘆自己怎麼就跟了這麼個主子,不由得為自己據一把辛酸淚。
湘雲素來天真慣了,哪裡知道自己就生活在風口浪尖之上?
翠縷翠竹的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誠然也不怨翠縷多心,這史府今日局面,可是有一番春秋在其中。
史府人口簡單,瑣事少,可是世家大族,哪能沒有什麼齷蹉?
就拿二老爺三老爺一輩子來說,家裡偏偏有個庶出長子,若是這個庶長子不成器也就罷了,偏生當日裡也是英雄才俊少年郎,年紀小小就中了二甲第七的名目,又有戰功,不滿三十就入了三品官職,引得老侯爺竟一時動了以庶代嫡的念頭,若不是忌憚太夫人母家,可能史府里早就變了天。
就算大老爺去的早,也在頭上壓了二老爺三老爺小半輩子。
大夫人在妯娌里,昔日比二夫人這個正經侯爺夫人還不知道要趾高氣昂多少倍,史府可是有一段日子是只知張氏,不知趙氏,王氏兩人。
王氏是金陵王氏旁支,當日家裡出過首輔,但是現在家中人口凋零,故對張氏退避三舍,能忍則忍,而二夫人趙氏可不是這般想法。
二老爺可是正經八本的世子,趙氏父親乃天下鴻儒,菽山書院院長,桃李滿天下,尤其是現今的鐘首輔承教於其,趙氏心高氣傲半輩子,哪裡能容忍一個庶出兄長的夫人凌駕於頭上?和張氏一斗就是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