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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雅多少有幾分過意不去,趙夫人又不在,連忙看看身邊有什麼可用的,“老太太體諒自是再好不過的,只是我們到底是有些過不去……”她說著,終於找到一個不算是正常的飾品,不會被人拿住話柄,而且還拿得出手的東西,於是她就從手腕上擼下一串佛珠,塞進寶玉手裡,笑道,“這是玉佛寺住持慈靜大師開過光的佛珠,取的是百年小葉紫檀,能寧心靜氣,便送與寶兄弟把玩了。”
她實在是沒東西。
怎麼都不能直接送銀票吧?
這佛珠她才從黛玉那裡敲詐了出來,上手沒到兩日。
現在這時節與日後還不一樣,寶玉自小在蜜罐里長大的,整日呆的俱是溫柔鄉女兒閨,哪裡對那絕情斷欲的佛法佛理有什麼興趣?拿著這一串佛珠只覺得極不舒服,恨不得把它扔的遠遠地才好。
但是史湘雅到底是女子,寶玉什麼都沒辦法說,只是心想,水一樣的女兒,偏生沾染了世俗之氣。
襲人是極了解他的,一看他眼神不對了,就有些慌,這史二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別看是女侍中,正經的一品大員還得讓著她三分,二爺剛受了老爺好一頓打,要是得罪了史二姑娘又挨了一頓,哪裡受得住?
眼看寶玉要開口說什麼,連忙暗暗拽了拽他,好歹是安撫了下來。
文夫人見湘雲的樣子,眉毛不是眉毛,存心要為難,只是輕笑,“這位弟弟我卻是沒有見過,不知是?”
湘雅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嬸母。
這是什麼意思?
結果她一時沒有拉住。
湘雲也氣上來了,直接奔著文夫人去了。
“二嬸母慎言!”湘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蹦了起來,這個年紀的嬌蠻女兒最是難伺候,湘雲既是想讓人覺得她有英氣,卻更不願直接被視為男兒。
尤其是葉桃珠玉在前,女子自然都喜歡做英氣的打扮,同時也不願意失了女孩子的靚麗與嬌柔。
“哦?”文夫人淺笑,“雲丫頭你這打扮確是極有英氣,我竟看不出來,只是卻不知雲丫頭你為何作此打扮?此是寶兄弟生日,你不知為何如此過來?讓人家見笑,這可不是書都讀到哪裡去了?我都替你的母親為難”
湘雅剛想說什麼,結果湘雲就說了起來。
要知道,湘雲粗性子人,說話不經大腦。
“我與愛哥哥相熟,不過是打扮聊作一笑罷了,倒是你們,既知今日是愛哥哥生日,怎麼就帶了那寒酸木珠子過來?”湘雲被他惹急了,一揚頭頂了回去。
賈母立時便是微微皺眉,她雖也是覺得湘雅和史家的人簡慢了些,但一來,是他們沒有通知的到,而來,那畢竟是慈靜大師開過光的,又是極珍貴的小葉紫檀,加之寶玉並非整歲,她也挑不出什麼錯兒來,只是雲丫頭這麼說就有些過了!
不過,到底都是一家人,賈母就沒說什麼。
湘雅無辜躺槍,但是知道湘雲在氣頭上,也沒說什麼。
湘雲和文夫人唇槍舌戰你來我往,最後文夫人氣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雲丫頭這一身倒是新奇,這戲台上有男扮女相的旦角,你這女扮男相也頗有韻味,這俊秀英氣的模樣,反正你也不服我的管教,要不,你去為你‘愛哥哥’唱上一曲生角的唱腔?”
湘雅霍地一下站起來,“二伯母!”
賈母傻了。
湘雲當時就愣了,屋裡也是一室寂靜,賈家諸人看著文夫人,心裡都有些發冷,這話……也忒狠了些吧?
文夫人這個長輩的,怎麼能這麼說話?
文夫人自己是粗人,自然不在意這些。
卻只有寶玉懵懵懂懂,聽了文夫人的話,竟還拍手笑道,“史伯母說得好,雲妹妹這身像極了那西遊記里的孫行者,莫不如唱上一曲?以雲妹妹的聲音,定是比那戲班子裡唱的還好呢!這真是極有趣的!”
這一句話可真是石破天驚,湘雅和文夫人兩人俱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迎春探春都捏緊了帕子。
湘雲更是木愣愣地轉頭看他,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掀了帘子一陣風般跑了出去。
湘雅三步並作兩步,一巴掌揮去,將寶玉抽了一個趔趄,“寶二爺,你說話要仔細。”她把這句話扔下來,連忙追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戲子這個問題……
文夫人是武將女兒,說話不過大腦
湘雲也沒想到 T^T
結果呵呵
☆、為難事(一)
“然後呢?”黛玉好奇的問了一句。
此時她們已經從廣州回來,正好史湘雅因為外韃虜汗國的事情來找葉桃,黛玉是因為江南的民亂,要經過葉桃去見許太后,三個人碰到了一起,寒暄一番之後,就碰巧說起來了這件事情。
即便黛玉不在京中,回來之後,賈敏跟她說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史府和賈府撕破臉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反正如今兩家是很不愉快。
黛玉也有幾分好奇心理。
因為她知道,賈母護短,是故,只要賈母在一日,史府就不應該和賈府撕破臉才是。
史湘雅話里話外多少透著幾分沮喪,“還有什麼然後,我把賈府的寶二鳳凰給抽了。”
誠然,史湘雅當時行事,不過是為了維護湘雲,但委實寶玉那句不知道是無心之語,還是有意奚落,只要傳出去,對湘雲的閨譽,怎麼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