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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真是。
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寶釵是一個頗為精明能幹的人。
面對葉桃的“好意”,她先做出大義滅親的姿態,親自將薛蟠壓到了金陵城的衙門,暗暗使人使了銀子給那馮淵一家,好說歹說使他們不再鬧了,先在民間將這件事給平息下去,再暗暗打探金陵順天府的情狀,就把目標定在了新上來的順天府尹胡靜身上。
本來她是打算,讓薛蟠在獄裡面呆上幾日,也長個教訓,省的每日覺得,整個金陵城,都是薛家的地盤。
無奈薛姨媽每日在家中哭天抹淚,逼的寶釵沒辦法,只好再把薛蟠給弄出來。
寶釵覺得這件事能平下去的原因有兩點,首先這件事沒出人命,晉朝的律法都是無罪推動,想來應該不會重判,按律法而言,當街鬥毆最多也就判上一年半載,另一,便是此時畢竟涉及到了人販子的不法生意和金陵城衙門不作為的上頭,只要把事情都導向了人販子身上,薛蟠也算是能摘出來了。
也不知走了些什麼門路,薛寶釵得知胡靜的夫人最喜歡他們薛家一家胭脂鋪子裡的胭脂,而且胡靜本人便懼內,當日曾經被夫人舉著雞毛撣子追得滿城亂跑,薛寶釵就使人改良了胡靜夫人齊氏最喜歡的一個胭脂的方子,將上等玫瑰膏子佐以茉莉泡出來的水調和成了胭脂,不僅看著好看,而且還好聞,又配上了從南洋帶出來的各色上等的香料,一起送給了齊夫人。
釵釧太俗,金銀拿不出手,只好用這些小玩意了,而且說實話,這些東西不值錢,但有心意在,齊夫人也好收。
紫薇舍人伸出來的橄欖枝,齊夫人如果不接的話,還是需要掂量掂量的,尤其是當日揚州談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上層的人心裡都清楚。
日後天下太平,就少不了薛寶釵的好處。
薛寶釵也是個有心計的,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或者能瞞過那些性子單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丫鬟,逗逗本來就沒有什麼心計的西洋人,糊弄糊弄美國的議院眾人,但卻未必能瞞得住這些久經內宅風波又見過市面的主母,於是也不繞彎子,直說這方子胭脂不過是為了討齊夫人歡心,想請齊夫人開口,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她不好直接去見胡靜。
畢竟她把人給送去了衙門,而自己又去把人給求出來,怎麼也不合適,出爾反爾,要是傳出去,她應該如何御下?
寶釵如今可已經是正五品的紫微舍人,手下管著無數的生意和官府之間的協商,如今對於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立威。
所以她沒辦法正面去跟胡靜交涉。
齊夫人本來不打算收下寶釵送的禮物,但是打開一看——畢竟是女人,就喜歡這些東西,猶豫半天,權衡此事的利弊,還是收了下來,聽了寶釵命人帶來的話,卻撲哧一笑,晚間的時候,將這件事說給了胡靜。
胡靜頭大。
人販子是要重判的,賈雨村反正已經削成白身,也就那樣了,但是就這薛蟠和馮淵,應該如何處理,就成了一個問題。
馮淵是被打得,這個到一定是從輕。
但是薛蟠,就有些為難了。
薛蟠命手下打人,無數人指正,當時的那句話是,要把人給活活打死。
“為夫真的是沒辦法。”胡靜淚奔的看著妻子,這件事若葉桃或者黛玉其中一個人給出來一句準話,也就罷了,按此處理就是了,“無罪釋放肯定是不可能了。”
齊夫人撲哧一笑,“你瞧你,人家薛舍人也沒說要把她哥哥無罪釋放啊。”
胡靜:“那她求上來,是為何?”
齊夫人說道:“我也以為,她求上來,是為了讓我們把她哥哥從輕發落,但是她的意思是,讓你跟她父母說的嚴重些,先嚇唬嚇唬她的父母,之後按照律例正常判例即可,她只不過是在家裡不好做人,才想出來這個方式。”
“啊咧?”胡靜有幾分難以置信。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齊夫人是笑的前仰後合。
寶釵想出來的辦法,不是把薛蟠直接弄出來,而是想讓胡靜嚇唬嚇唬薛姨媽,然後走正常的程序。
正如她一開始覺得無罪直接放出來是有可行的程度,想來薛蟠也不會被重判,所以放心大膽的想了這麼一個招數。
另外,她這個哥哥,要是再沒人管教管教,等她父母去世之後,想來她也管不了薛蟠,寶釵可不願意賠上自己的前途,給薛蟠收拾一輩子的爛攤子。
最後薛蟠還是在獄裡呆了四個月,薛姨媽和薛讓都對胡靜感恩戴德,也覺得寶釵確實是對她這個哥哥夠意思,兩全其美,這是後話。
燕京這裡,黛玉跟葉桃提了此事。
寶琴畢竟年紀小,雖然走的地方多,但是沒有正式的接手過家裡的生意,對於一些生意上的制衡全然不知,所以是指望不上,只能走寶釵的這條線路。
葉桃便想起來金陵城還扔著一個案子,傳來卷宗一看,四個月刑滿,已經放了出去,拿東西的暗探還說了兩句胡靜的好話,包括怎麼把薛家給平撫下去的等等。
葉桃這等久經宮中風雨的,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這個薛大姑娘倒是一個有趣的人,”葉桃把卷宗給合上,勾唇冷笑,“到真的是一個冷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