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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古今,皇家自古血緣淡漠,什麼事情,只要與皇位攪合在了一起,便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黛玉雖然答應的痛快,但到底也有幾分遲疑,“朝中人的說法……”
她的遲疑,便是葉桃提了沈秋卿名字的原因——沈秋卿是女子。
就連提了史湘雅,都不得不二品轉降三品,而若是外放東瀛總督,雖然是特別時局,特別的事務,但是比照著路州的先例,東瀛總督也是一品總督加上柱國,甚至還要任一個軍職,掌實兵的調派權,畢竟東瀛如今是要作為一個大型軍事港口用的。
沈秋卿除了父親是首輔,學生是太子妃外,在朝中的分量,甚至還有幾分不如史湘雅,史湘雅是功勳世家出身,起任的時候就將安王的勢力一手接過,無論她的官職如何變動,身後都有著西北一線人脈的支持,但沈秋卿沒有。
兩廣遠水救不了近火。
葉桃轉悠著茶盅,她倒也能清楚黛玉的顧慮,“東瀛如今可算是一個燙手洋芋,不管是誰要上去,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再者,只要沈首輔對這件事不說話,會有人跟沈首輔對著可能性就不大。”
她間歇的給了黛玉一個保證,言外之意也就是如果朝里有反對意見,她會出手。
黛玉這才算是鬆口,同意了此事,“那我就去信給夫子,讓她著手上京。”
葉桃點頭,“儘快。”
“你放心就是了。”黛玉本來已經去信給了沈秋卿,讓沈秋卿上京,只不過信里談的事情是辦女學,讓沈秋卿過去教課,然而此時雖然目的不一,還需要補一封,將此事與沈秋卿說明才是正理。
至於女學夫子的事情,黛玉想著,實在不行還是得去找她母親了。
黛玉的顧慮乃空穴來風,晚上葉桃跟皇帝和皇后說了這個人選,皇帝自然同意,正好沈睿年紀也大了,在任的時候,大事小事一個接著一個,也應該給沈家人一個合理的交代,第二日皇帝在朝中提了一提,滿朝上下,一片譁然。
沈睿自然是力挺自己的女兒,他年紀大了,最多也就在任上三四年便退了,再者,他當過首輔,這輩子也沒什麼遺憾了。
皇帝要提拔他的女兒,他自然是無所謂的,順其自然,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反正就是眯著眼睛,聽別人怎麼說。
刑部尚書一聽這話,便覺得這成何體統?女子怎麼可以入朝為官?本來打算站出來說兩句什么女子應該三從四德,應該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但是瞄了一眼兵部尚書並兵部左侍郎史湘雅,葉桃悠悠然站在樞密使的位置上,沈睿一臉好戲開演了,給我找個板凳上瓜子的樣子,話開口的時候就變了。
他不過是次輔,在沈睿手底下呆著,要不是太后慧眼識人,他還在一個左布政使的位置上呆著呢。
說女子應該安於室,第一個繞不過去的,就是太后。
他總共不能恩將仇報吧。
作為次輔,要是沒有機會當首輔,就要做到,任何意見跟首輔想統一,要站在首輔的那一邊。
再者,他兒子是武將,是西北的總旗,好巧不巧,頂頭上司乃史湘雅是也。
體統什麼的,就當它是浮雲吧。
反正公主都帶兵了,亂了就亂了吧,只要國家強盛,也就不辱使命,對得起太后的賞識和提拔了。
但他都站了出來,便改口說道:“沈夫人自幼才名滿京城,在廣州任上,和丈夫一起,解了我朝無數燃眉之急,這點相比陛下和臣等都清楚。”他先誇了夸沈秋卿,之後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說道,“但沈夫人到底沒有在地方上當過外任,也不曾一個人獨當一面過,就害怕經驗不足,所以望陛下三思。”
皇帝斜睨了一眼葉桃。
史湘雅直接站出來說道:“敢問尚書一句,我朝有例,狀元可以直接任外放正四品知府,難倒他們中就有哪個是有過在地方外任的經驗?”
刑部尚書說道:“治國治地方如烹鮮,按照書中所言,前人將自己的閱歷等均有總結,誠然不會出大格,就是因為經驗不足的原因,狀元外任只能去小的州郡試手,並不能去一些地方的腹地,如果成果好便調入朝中或者是在地方升官,如果成果不好,便是一輩子止步在那裡,這還是朝中,但東瀛,到底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史湘雅卻說道:“若是別人,我也不放心,自然會反對,就是危機,牽一髮而動全身,才需要破格用人,唐朝時候狄丞相入職之時,也是危機關頭,便是唐高宗與武皇慧眼識人,敢於破格提拔,這才解了大唐朝廷僵局,拿本朝而言,高祖帝時候,南方藩王勾結,前朝餘孽造反,若不是破格提拔當時不過是一個總旗、甚至連科舉都沒考過的顧閣老,怎麼有我們如今百年治世?上馬掛帥,下馬拜相,這也是一時的美談。”
繞上高祖帝,全朝都沉默了。
沈睿偷摸的瞄了一眼龍椅後面的帘子,雖然太后不再垂簾,但這帘子還是保留的,話說高祖帝確實有功績,也確實是慧眼識珠。
高祖帝成也識人之明,敗也識人之明。
高祖帝成就了兩個人,一個是如今兩廣左布政使顧燁,一個便是太后許若昭。
許若昭進宮的時候,沈睿正好還在當花鳥使,一手管著選秀,許若昭並不是選秀的秀女里最出挑的,她不過是商人的女兒,好賴父親捐了一個官職,這才沒有走小選的路子,但不知道為什麼,高祖就是喜歡許若昭,指給了當時還在潛邸的福王做了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