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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太后點點頭,一揚手,示意華松可以走了。
秦可卿的死如同盛夏的那一場京中暴雨,沒有陰雲,早上晴空萬里,午時黑雲壓城,突如其來,直接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記得我從京中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黛玉眉頭輕皺,對這個消息還有幾分震驚,“這才兩個月不到。”
史湘雅攪著手,她本來想說什麼,但葉檸在場,想了想又把話給咽了回去,“我也不是很清楚各種情由,”她最後這般跟黛玉說道,“就是說三月份的時候舊疾突發,雖然找了太醫看了,但還沒有什麼大的效果。”
黛玉發覺史湘雅視線總是若有若無的往葉檸身上瞄,便知趣的沒有再問。
想也知道沒有別的原因是不現實的。
秦可卿不過五品誥命,而她的死,卻值得兵部左侍郎親自跑一趟,帶來賈敏書信一封,讓她想辦法儘快回京,雖說是打著來長安請安與送東瀛新近事務的由子,但凡細細思量,也能看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黛玉跟史湘雅就開始打太極,問了若干無關痛癢的話,諸如我母親身體如何,太后,皇后身體可是康健,最近朝中有什麼大事與否,等等。
葉檸終於因為萬國會的一些事情,被叫了出去。
黛玉神情一變,臉色一沉,“你們先下去。”她吩咐道。
宮人齊齊的行了一禮,知道這是太子妃跟侍郎有事要商議,退出去後還不忘記把門給關上。
“現在能說了吧。”黛玉覺得近來心煩頭疼,揉著太陽穴,捧著茶盅,用蓋子撇去茶麵上的浮茶,“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可此時說出來。”
史湘雅湊過去,低聲說道:“秦氏是福王的女兒。”
黛玉手一斜,險些把茶盅扣在地上,也就史湘雅手疾眼快,給及時的端了過來,黛玉簡直找不到一句得體的話,此時說出,半天后只是問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個消息?”黛玉心思一動,這事也算是皇室秘聞,定會遮掩的極好,如無人故意說與史湘雅,她定然不會知情。
史湘雅黑珍珠般的眸子一轉,沒直說,“一從煙雨桃花後。”
黛玉手托著下巴,撲閃著眼睛,更為震驚。
史湘雅到底是戎馬出身,雖然也是在閨閣中受過教養,但也不及被沈秋卿教出來的黛玉,比如同樣的一件事,史湘雅最多驚嘆一句此真皇家事,外人不敢擅議,而黛玉就在想,為何葉桃會將此事說與史湘雅。
尤其是此事葉檸並不知情,從史湘雅的表現來看,京中恐怕也是有意要瞞著葉檸。
葉檸到底年輕單純,想事情想不複雜。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俱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故如果京中有任何變故,賈敏定會找史湘雅來知會她。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告訴了史湘雅就相當於告訴了她。
黛玉琢磨起葉桃的用意,卻總覺得如同眼前籠罩著迷霧,隱隱約約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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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賈珍求到榮國府來,請熙鳳前去料理秦可卿的身後事,熙鳳素日本就喜好攬事來辦,一聽便意動了,正要開口跟王夫人說,卻被賈璉從身後拽了一把,止住了。
她當時不便說什麼,回了大房劈頭就問,“上房裡頭,你阻我做什麼?珍大哥哥那般身體了,說的又是情真意切,尤嫂子正病著,正該去幫一把的。”
賈璉不由得皺眉,“你想什麼呢?莫不是忘了三妹妹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歡攬事,但你也得看看時候,你去替東府料理這事,能不穿素的?莫不是忘了,三妹妹八月裡頭朝廷就正式下來委任,雖然不過是一個國子監教授,品階不算高,但到底也是實職,更是我們這輩子裡頭的第一人,那時候蓉兒媳婦可沒出五七呢,蓉兒媳婦是小輩,倒是不影響三妹妹,可到時候你也不嫌晦氣!”
熙鳳這才消停下來,扯了扯帕子,權衡一番利弊,嘆道,“我這還不是怕沒操辦過什麼大事,底下人不服我啊。”她掰著手指給賈璉算著,“我也就操持了一場二妹妹的婚事,除了這個,沒了。”
賈璉見熙鳳如此,便安慰她說道,“你忘了?三妹妹入職,就算是有白事,也可能要擺一擺流水宴,慶賀一下,到時候家裡除了你這個嫂子,還有誰能操持?這不比東府那事體面?你莫不是忘了……”他頓了頓,把聲音壓低,“你莫不是忘了蓉兒媳婦身份到底有些來頭的事情了?”
熙鳳眉頭一皺,有幾分不滿,“蓉兒媳婦待我不薄,你莫不成忘了?我自從嫁過來後,也沒少受了她的招撫,無論如何死者為大,她對我那般,我不能以怨報德,就為了些捕風捉影的事情,退一席之外吧。”
別看熙鳳行事素日如何,到底也是一個心軟的人,尤其是對於那些待她不薄的。
聽見熙鳳這句,賈璉頓時跺腳。
“我的姑奶奶啊,你是真不知道這事棘手,你可知道,今天宮裡賜出來了棺木,還是檣木的,那可是縣主下葬時候用的啊。”賈璉低聲把秦可卿那棺材板兒,那龍禁尉的銜兒都低聲說了,又努了努嘴,“你是不知道啊,揚國公主一早就進宮了,這事八成跟宮裡有關,”他聳了下肩,“你啊,別摻和進去,沒看著尤嫂子這個正經的都怕沾上之後不好,都稱病了,你還往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