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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漢朝時期,雖說是罷黜百家,但其實真正推行的是法家。
只有真正到了宋朝,儒家才徹底壓制了其他家,儒生的人數空前膨脹起來。
而衍聖公就是宋朝的時候冊封的。
在這種環境下誕生出來的衍聖公,被天下儒生尊為神聖的傳承,自己都嚇了一跳。
臥槽!我已經這麼牛逼了嗎!
從第一代衍聖公開始,他們就形成了一個意識,朝堂上治理這個國家的相公們都是咱家的信徒。
孔衍植就是這麼想的,他走進皇極殿的那一剎那,有一種被諸多信徒頂禮膜拜的高貴感。
還不等皇帝說話,孔衍植又道:“所謂長幼有序,官民有別,以下犯上,乃是違背了聖人禮制,若不嚴懲,恐有好事之人效仿,屆時禮制崩壞,亦有春秋之禍,天下之亂,社稷之危也!”
他此話一出,這大殿內諸多官員都齊齊跪下,然後大聲高呼:“請陛下為了大明江山社稷,嚴懲行兇之人!”
餘音繞樑,振聾發聵。
看來,大家早就看不慣北京大學了,只不過不敢說而已,現在借著衍聖公的威名,驟然發難。
衍聖公的這一套,放在大明朝,的確是沒有錯的。
大明朝的禮教是非常森嚴的。
什麼叫禮教?
三綱五常,長幼有序。
等級低的人,就該聽等級高的人的話。
例如父親的話是錯的,但做兒子的不能反駁,得遵守。
北京大學的學生,打了官員,而且還將這麼多官員打傷了,這就是以下犯上。
這就是屬於違背了聖訓,違背了禮制。
禮制而不是法制。
所以眾人都不提是誰先動的手,因為不管是誰先動的手,按照明朝的禮制,都是等級低的人的錯。
禮制強調的就是等級。
法制才是強調的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
但是,大明朝是禮教治國。
大殿內一片陷入一片死靜,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這個時候,基本上沒有幾個人敢站出來說話了,因為現在是在挑戰衍聖公。
沒有人願意跟他為敵,他背後是全天下的儒生。
這股勢力是無窮無盡的,比任何一個社團都要強大一萬倍。
但是,有人就敢站出來。
誰?
還能有誰!
楊士奇啊!哦不,是楊所修!
死靜的大殿內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從腳步聲的節奏可以聽出來,這個人很囂張,腳步聲非常快,但不是那種急促的快。
有人偷偷瞄了一眼,從官服就判斷出是都御史大人。
楊所修跪在地上,把頭貼在手背上,聲音洪亮,甚至差點都快趕上剛才眾人齊呼的聲音:“啟稟陛下,臣有話要說。”
大家一聽是楊所修的聲音,心頭皆是一跳。
崇禎面色不動,只是平和道:“楊愛卿有何話要說?”
“臣以為!”楊所修故意把聲音調整到最大,大殿內都迴響著他的聲音。
眾人心頭更是一顫。
臥槽!楊所修你這條瘋狗又想幹什麼!
難道你連衍聖公都敢咬不成?
好!你咬!
你盡情的咬!
等你咬了之後,就是全天下儒生的公敵!
弄死你丫的!
“臣以為,翰林博士張睿儒、刑部主事宋祖乙、翰林學士陳時龍、國子監監丞楊文宰,還有衍聖公之子孔興燮,都有罪!”
楊所修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頭來。
尤其是衍聖公孔衍植,他幾乎是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兩柄鋒利的劍一樣,朝楊所修刺去。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朝堂上跟本公唱反調的?
這是要與天下的讀書人為敵麼?
孔衍植臉上閃過三分陰冷,三分冷笑,三分的傲慢,和一分的做作,加起來就是十分的不爽。
倪嘉善連忙道:“陛下,休要聽此狗胡言亂語!”
他又看著孔衍植道:“衍聖公,此狗便是大明朝堂第一奸臣楊所修,不知讒害了多少忠良!”
孔衍植接過話來:“陛下,此狗之話,不得信啊!”
崇禎道:“兩位愛卿,楊愛卿可是都御史,兩位的用詞是否需要注意注意?”
“陛下,這……”
崇禎淡定而從容地打斷了衍聖公的話,看著楊所修,繼續道:“楊愛卿,把話說完。”
楊所修便開始按照皇帝昨晚給他的劇本開始說話。
“陛下,家尚且有家規,國自然是有國法的,我大明是以禮治國沒錯,但大明也有大明律法!大明律法乃陛下天憲!”
他回頭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諸位,然後義正言辭地呵斥道:“身為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互毆,置大明律法於何在!置陛下於何在!”
他這一聲呵斥,嚇得陳時龍、楊文宰等人打了個寒顫。
衍聖公立刻道:“聖訓之禮,乃天下之根本,如今禮崩樂壞,此等大逆不道之舉,豈有可辯?”
“再言,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孔衍植氣得面色發紅,他完全沒有想到今日居然還有人敢出來當眾頂撞他。
他瞪著楊所修,繼續罵道:“你這條狗,不尊禮法,不知廉恥,只知在此狺狺狂吠,玷污聖言,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