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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說道:“以前我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圖,會認為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但自從我來到這裡,來到你這裡來,我慢慢地也明白了他。”
世界的本質是殘酷的爭奪,大多數人都在為生存而奮鬥。
只不過,大明的老百姓,不需要付出生命去奮鬥,因為有人付出了生命。
就像有些人生下來衣食無憂,是因為有人生下來就是勞苦的命。
同樣,有人一輩子奔波,有人卻能踩在他們身上賺錢。
每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扮演得不同的角色。
朱慈烺看到了英勇頑強的軍人,也看到了貪婪無恥的商人,還看到了那些終日奔波勞苦的大眾。
他是第一次,真正如此全面地,看到底層的芸芸眾生相。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句話的意思是,天地大道本身是沒有感情的,自然規律、人類社會規律的運行,不隨著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個人在它面前,是渺小的。
例如他看到了死在自己懷裡的下屬,看到了那些被明軍殺死的羅斯人。
也看到了一些為了保衛家園戰死的異族人。
這一切,其實只是自然法則中的一部分而已。
只不過這一部分,表現得更加殘忍。
如果要打扮得漂亮一點,繁華的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商業競爭,不也是一種資源的爭奪嗎?
只不過不需要死人。
底層的邏輯都是一樣。
所以,從宏觀層面來看,世界的本質,競爭無處不在。
輕輕地呼出香菸,朱慈烺有些疲憊。
戰爭重新塑造了他的世界觀。
或者說,戰爭重新打開了他的世界觀。
他有時候也在思考,一定要西征嗎?
得到的答案是一定要西征。
列國紛爭的時代,技術在日新月異。
技術的突破,代表著資源的重新分配。
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暗森林。
你如果不去競爭,就只能被淘汰。
李定國忽然說道:“我從十幾歲入伍,一直在塞外,對戰爭已經習慣了。”
“這打仗啊,其實跟朝堂有一些共同之處。”
“什麼共同之處?”
“消滅阻礙自己的對手。”
朱慈烺若有所思。
李定國又說道:“你也別再怪陛下殺了那麼多人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怪他?”
“你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定國笑道:“你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吧?”
“我……”朱慈烺一時語塞,“確實沒有殺過。”
“殿下以仁慈賢能著稱,這是大明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失去了太子位。”
“你那是因為還缺了一些東西。”
“缺了什麼?”
“殺戮啊,現在的你,才是完整的。”李定國掐滅了菸頭,起身走過去,用匕首切下來幾塊烤肉,沾了胡椒、鹽,拿起了幾塊麵包。
麵包是這一帶的主食,他們必須得適應一下。
“無論是君主,還是大臣,還是將軍,甚至一家之主,只有仁慈,是不夠的。”李定國將晚餐端過來。
又給朱慈烺倒了杯酒。
第1484章 那股男兒氣的澎湃
朱慈烺沒有說什麼了,他和李定國一起把晚飯吃完,然後離開了李定國這裡。
他其實懂得李定國說的是什麼。
但他沒有繼續和李定國探討下去。
因為他的內心還很模糊,可能還需要走一段路程。
大雪覆蓋了伏爾加河畔。
轉眼已經到了十一月,這裡的溫度驟降,連後方的鐵路部隊也停了下來。
這一天,朱慈烺剛剛起來,準備去晨練,總參謀部的孫可望突然來了。
“殿下。”
“孫大人,有什麼事?”
“咱們去總督府一趟吧。”
“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斯人的使者來了。”
孫可望總是想盡一切辦法跟朱慈烺拉近距離,反正只要找到機會,就會來聊上幾句。
最開始,朱慈烺以為孫可望是一個非常熱心腸的人,和誰都會如此熱情。
但是幾個月前,在薩馬拉戰役中,他突然發現孫可望在調動資源的時候,明顯給自己這個團更多,且更好。
甚至不惜讓其餘兩個團去做炮灰。
他才意識到,其實孫可望是在巴結自己。
又或者說,孫可望在為自己後面的政治生涯鋪路。
西征軍總參謀長,在凱旋之後,必然會再往上升,甚至可能升到軍政院,進入大明軍政核心層。
如果再和一位皇子把關係處理好,自己以後在北京自然會更加順風順水。
“需要我們過去?”
“是的,所有師長以上的軍官都要過去。”
“好,我收拾一下。”
朱慈烺走進自己的屋子,換上了軍裝,再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孫可望還在外面。
“殿下,請。”
“孫大人,您是總參謀,比我的級別要高很多,您不必親自來通知我,派個人過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