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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來,發現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
太子殿下旦日而行,吾心憂之,意欲相隨,勿念。
哦我的天哪!這條信息太爆炸了。我目瞪口呆,對張芃芃頓時充滿了崇拜之意,只是礙著綠籬,不好表現出來。
她居然追人追到軍營去了,當真是天涯海角永相隨,好一出小媳婦追相公的大戲!
張芃芃實乃奇女子,傻的可愛,難怪齊翰唯獨對她念念不忘。
吃驚過後,我壓下心中翻湧的激動,開始思考正事。
明日艦隊離港,屆時再混進去不太容易,她今晚就過去是很明智的舉動。如果我所料不錯,她當是採取了最穩妥的方法——和水軍一同潛伏在船艙里。
“你確定三哥對此毫無察覺?”這麼個大活人,還是自己媳婦,從宮裡跑了,齊晟那個人精居然沒發現?
“……”綠籬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好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跟我坦白:“殿下也知道,太子與娘娘近來在冷戰,連在行宮都是擇同一院落的最遠兩處角落而居。這些時日以來,娘娘和太子殿下幾乎未曾照面,尤其是娘娘,似乎在刻意躲著太子,太子也從未將娘娘的行蹤放在心上……”
她說到這裡,我便心中有數了。看來張芃芃早就做此打算,策劃了這麼久,還利用齊晟對她的疏遠,就是為了等這最關鍵的一晚。
來行宮也有快半個月了,皇帝爹爹大白天一直在遊玩享樂寵幸異域美人,似乎並不把朝政放在心上。我突然想起來,齊晟剛剛被臨時傳到啟皇殿,晚上將留宿在那兒,我猜是因為朝政實在堆積如山,皇帝老爹自己處理不過來,打算趁齊晟還沒走趕緊壓榨免費勞動力。
如此看來,真是天助張芃芃也。
至於她是怎麼搞到制服以及混進去的,也不是很讓人吃驚。張芃芃出身將門,張家在軍中肯定有許多彎彎繞繞的門路;以她的身份,若真有意不被人察覺的混入水師,並非辦不到的事。
“奴婢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情急之下只能來央求殿下,還望殿下施以援手!”見我遲遲不說話,綠籬又急紅了眼眶。她給我磕了個響頭,復又帶了哭腔:“軍營艱苦,娘娘嬌生慣養,怎能吃得消?即便娘娘心志堅定,萬一太子殿下在途中發現了娘娘,必定會大發雷霆,遷怒娘娘的!”
我認真的聽著,對她的擔憂深表贊同,但在聽到她說“遷怒”二字時,我心中驀然一亮,隨即有個模糊的念頭開始形成。
這……還真是個好機會啊。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綠籬兀自啜泣著,根本沒注意到我表情的變化。我在她抬頭的一瞬間,學著九王該有的樣子皺起眉頭,故作沉重的說:“本王明白你的顧慮,也為芃芃憂心,但如今夜色深了,軍中業已歇息,採取任何行動都會引出動靜。阜平水師並非本王或三哥能夠控制,一旦鬧大不好收場。況且芃芃的性子你也清楚,自幼時起凡是她決心做的事,連本王都攔不住。就算能僥倖把她帶下船,她也不會善罷甘休。”
綠籬杏眼微瞪,待我說完這一大段,她已經完全愣了。過了半餉,她才有些慌神的自言自語:“那……該怎麼辦……”
我見她六神無主的模樣,心中泛起絲絲愧疚。車到山前必有路,方法不是沒有。若是真正的齊翰,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張芃芃這危險的行為。
只可惜,我不是他。
“你先聽本王把話說完再哭。”我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當即有些頭疼,不禁感慨同為女人,這說哭就哭的能力我怎麼就沒練成。我斟酌著語句,安撫她道:“今夜沒法子,不代表日後也束手無策。等三哥到了泰興,楊豫將軍和楊嚴會在岸邊迎接。本王即刻修書一封給楊嚴,讓他在泰興格外留意芃芃的動靜,最好能尋了機會偷偷帶她回行宮;若不能,起碼也照拂下芃芃,保證她的安全。”
“還是殿下考慮的周詳!”聽了我的話,綠籬止住了眼淚,眸中也帶了些許神采。她雙手交疊舉過頭頂,鄭重的彎下腰,欲再次向我叩謝:“奴婢謹記殿下大恩……”
“快免了!”我受之有愧,急忙托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把人從地上拽起來。為了不讓她起疑,我心下一橫,大言不慚無比堅定的撒著謊:“為了芃芃,本王做什麼都值得,何談恩謝。”
她聞言,水靈靈的眼眸淚珠又開始打轉,顯然是被我的“情真意切”感動了。面對綠籬這樣赤誠忠心的丫頭,我深覺萬分慚愧。
突然發現,我真是個很惡劣的人啊。打著九王的名義,做著他絕對不會做的事,還欺騙著小妹妹的信任。
“事不宜遲,你先回去,本王去寫信。”眼看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我趕緊打發著綠籬。綠籬自然不知我在思量什麼,她見我如此積極踴躍的救她主子,當然是不便再打擾,就簡單行了個禮,說:“奴婢告退,一切都拜託殿下了!”
“程姑姑。”我隨口喚來在門外守著的程巧亦,指了指綠籬:“把綠籬姑娘好生送回去。”
“殿下放心。”她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帶著綠籬走出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