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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翰的確還有疑問想要求證,那是一個憋在他心底很久很久的疑惑;他先是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想到在這個世界並非那麼多忌諱,哪怕隨便一提集思廣益也是好的,便拋卻顧慮的開口:“在先生看來,皇……咳,成宗皇帝為何唯獨屬意於齊晟,而非齊鳴或……齊翰?”
因著規矩和對兄長的敬意,他從來沒直呼過諸位皇兄的名諱,更是幾乎不曾直呼自己的大名;因而乍一提到名字,他難免有些彆扭和不習慣。
“哈哈……你這問的可是有點超綱啊。”薛昂先是一愣,隨即爽朗的大笑起來:“關於此問的答案,應該去找成宗本人求證,我們作為後人怎好斷言?不過我個人推測,齊靖或許是覺得齊晟比之於其他的孫兒更殺伐果決,更符合中宮之主的性情吧。”
呃,這句話倒是一點不錯。哪怕是他,也承認三哥無論手段還是心性都要比自己狠的多得多。
雖說葉傾姑娘比尋常女子更有膽識,狠厲程度跟自己也差不太遠,但與三哥比起來,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齊翰起先有些犯愁,不過很快轉念一想,往後日子還長著,他就不信以自己和葉傾的智謀會輸給三哥。
此時,放在兜里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齊翰略帶歉意的對薛昂點了點頭,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未接來電,想著和林茜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又跟薛昂寒暄了幾句,然後起身告辭,離開了教研室。
作者有話要說:
南夏的第十一代皇帝,究竟是三哥齊晟還是九王齊翰呢?
第18章 第十六章——武陽賑災【4】
我們穿街過巷的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決口地點附近。
經過十多日的時間,兇猛肆虐的洪水早已退去,剩下的只有一片片殘壁破瓦,還有成堆的生活用品,勉強能看出是被衝垮的民房留下的;大片民田泥土十分濕軟,種植的莊稼早已被沖的七零八落,一腳踩上去泥濘四濺。
我們小心翼翼的繞過坑坑窪窪的田地,來到堤壩上被衝垮的區域;此處也再無危險,但水深仍然漫過腳踝,我們也顧不得那麼多,索性把衣服下擺一提踩進水中。
決口的範圍位於河道的彎道部分,通常水流經過此地時會流速猛增,破壞力也要更甚別處;我在出發前和馮博天的談話中,對方提到關於這種情況,每年在例行養護時都要特別加固並適當翻新這種部位的堤壩和築基,否則無論當初修建的有多堅固,都難以抵擋長年累月的沖刷。
我和楊嚴對視一眼,便同時露胳膊挽袖子,彎下腰在泥水裡撈出許多大壩的碎塊堆在旁邊;我對這種事情不是很了解,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只是隱隱覺著這堤壩損毀的確實太嚴重,就像常年運轉的老機器卻無人上潤滑油保養一般;而楊嚴顯然是找出了點門道,他先仔細的觀察了堤壩斷面,又在水裡跑來跑去的,到遠處東翻西找的看了看,來來回回的比對了會兒,最後才氣喘吁吁的回到我身邊,神情甚是嚴肅的說:
“九哥,這五年來堤壩根本沒有養護過。”
我心中莫名一緊,不由得也跟著嚴肅起來,壓低聲音問:“當真嗎?”
“基本確定。”他篤定的點了點頭,一臉不容置疑的樣子,耐心的跟我解釋道:“我從小在江北泰興長大,泰興城雖無洪水之災,但作為沿岸大城也有堤壩,每年都會在我爹的督促下進行養護。根據我所看到的,養護最基本的是加固,往往被加固的地方會翻新,且為防止載重過大,一般會採用與基座不同的材料。”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指著斷面,又晃了晃手中的碎塊,繼續說道:“九哥你看那斷口上的碎石泥土,完全沒有任何翻修和壘加的痕跡;我剛剛又去看了好幾個地方,發現整條堤壩都和五年前重建時一樣,甚至有很多其他的部分也出現了裂痕,看上去岌岌可危啊。”
聽了他的解釋,我突然想起來,臨行前我曾和王福清對過帳本。從戶部帳上看,朝廷五年前給了齊晟五十萬兩讓他賑災和重修,後來每年都會再分十萬兩到武陽作為養護費用。
銀錢一分不少,卻沒用在該用的地方,除了有人中飽私囊,我想不出別的解釋了。
“楊嚴,你可知道,正常的養護從武陽到南安一線的堤壩,每年大概要多少銀子?”
“這個嘛……”他一邊努力回想,同時口中喃喃自語:“泰興八百米長的堤壩每年大約花費十五萬兩,武陽這邊看上去也就最多四百米……”
楊嚴掰著手指算了算,然後抬起頭:“七萬兩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我單手托住下巴,開始陷入思考。
朝廷每年撥十萬雪花銀,哪怕稍微維護下,大壩都不會如此不堪一擊;而武陽地勢陡峭偏僻,山高皇帝遠的,整個益州又未向朝廷額外要過相關建設費用,因而中央並不十分重視此地,也沒派人來檢驗過;要不是短短五年再度決口,朝廷怕是都忘了這個地方了。
我越想越心驚,愈發覺得自己面臨的是一個巨大而危險的旋渦;雖然早就想過貪污的可能性,但如今證實了,才真正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
足足五十萬兩養護費,到底進了誰的口袋?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這背後的水究竟有多深?整個武陽,甚至益州上下都可能黑了個通透,強龍不壓地頭蛇,哪怕以九王的身份,也未必對付得了這群老狐狸;更何況齊晟在益州的根基不淺,這種事情難保與他無關,要是連根往上拔,說不準會升級到我與他之間的直接衝突;真到了那一步,齊晟若逼急了要跟我玉石俱焚,我能招架的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