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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整理下衣著,隨後推開門跨出來。在場的當事人和圍觀的吃瓜群眾們見我露了面,急忙紛紛下拜問安:“參見九王殿下。”
“都平身退下。”我目不斜視地繞過跪了一地的侍從,邊走邊說:“北宮門的安防比在宮內聚眾圍觀要重要得多;本王的意思,汝等可明白?”
宮人們聽出我聲線里的冷意,又被我的威嚴所攝,豈有不遵的道理,當即統統告退不敢再好奇;轉眼間道上就只剩下兩輛馬車和我們已經露了真容的當事人。
我徑直到楊嚴身邊把他擋在身後,揚聲對“肇事馬車”說道:“敢問車內是何許人也?本王與閣下馬車相撞純屬意外,並無意冒犯,不如就此小事化了,閣下以為如何?”
我話音剛落,對方轎門打開,一道熟悉的發福身影竄出來,忙不迭地對我作了一揖:“哎呀呀居然是九殿下!下官實在不知,失敬失敬,殿下恕罪。”
我無語至極的看著滿臉堆笑的他,努力抑制住想打人的衝動。對方不是別人,正是平日裡和我最看不對付的范御史。
他小眼睛精光一閃,大言不慚的說:“下官明白殿下不想把事情鬧大的心情,但凡事總要講個規矩道理。殿下的馬車把下官的馬車給撞塌一角,又把下官的馬給嚇到精神恍惚,這損失著實不小啊;正可謂人在車中坐禍從道上來,下官是正常行駛並無過錯,殿下是不是該給下官一個交代?”
……這什麼神邏輯?
真不愧是齊晟手下最擅狡辯的政客之一啊,三言兩語就把事故責任統統扣到我頭上,還順帶跟我賣個慘。我在心中快速盤算一下,范御史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在通過詭辯和偷換概念試圖纏上我,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就是等時機來找我麻煩的;單憑一個御史定是沒膽子攀咬親王,那麼他敢這麼做還有恃無恐的,要麼是仗著齊晟撐腰,要麼……
這根本就是齊晟的意思?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凜,看來事情遠比我預想的要複雜。近一個月前跟楊豫他們會面時,我明確表達了自己退出爭鬥安分守己的意願;我知道楊豫實際上是齊晟的人,但他們都不知道我早已探知這一點,按理說楊豫應該如實稟告給齊晟,而齊晟不也應該自動當此事沒發生過,從此兩廂安好麼?但如果,今天這一出真的是齊晟讓范御史搞的事情,那就說明齊晟對他弟弟另有安排心思,那樣一來可棘手了,我們面臨的就是絕非光表態放手能解決的危機。
想到這一點,我便懶得跟范御史多費口舌,只是眼中帶了些銳利和質詢掃過他的車夫;果然在接觸到對方眼神的瞬間,他不自然地躲避並低下頭,估計是心裡有鬼但不得不硬著頭皮奉命行事,所以被我盯的有點發慌,生怕九王爺一個不高興就讓他先當了炮灰。
我這裡兀自悠閒淡定跟對方玩著心理戰,楊嚴這毛孩子可就沒我和他九哥那淡然和耐心了;他並不傻,見范御史對我出言不遜,稍加分析也明白有可能是齊晟的主意,但我這邊又一聲不吭,以為我是動怒了,只是迫於齊晟不得不忍讓。他最見不得親愛的九哥受半點委屈,性子又單純耿直,當即理智被怒火燒的蕩然無存。只見他急得一跺腳,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衝過去一把拎起范御史那倒霉司機,惡狠狠地嚇唬人家:“大膽奴才,竟敢衝撞九王殿下!若殿下有什麼不妥的,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額……我差點扶額。孩子,你護著你九哥是沒毛病,但問題在於不是這麼個護法啊!本來人家就在詭辯著暗示我們不講道理,你這話無異於拱手遞上罪證啊!!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范御史就誇張的瞪大了眼,指著楊嚴哆哆嗦嗦地說:“楊公子!此乃天子皇城,你竟敢仗著九殿下的權威橫行霸道還意圖恐嚇!你你你……你簡直太辜負楊豫將軍的忠義和皇上的栽培了……”
楊嚴稍稍冷靜下來,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話已至此收回是不可能了,他又不擅辯論繞彎,免不得一張俏臉漲的通紅,支支吾吾的試圖反駁:“不……我沒有……這跟九哥毫無關係!”
說完還怯生生的看向我,大眼睛裡滿是愧色和急切;我心中一嘆,到底是個不太懂事的孩子,關鍵時刻還是本能的依賴齊翰。
老弟你別慌,還是我來吧……
“住口。”沒等范御史說完,我開口打斷他;我學著齊翰以往教給我的口吻,壓低聲線的同時儘量讓語調變得冰冷而有壓迫感。這招我曾經試過,的確會散發出一種十分有威懾力和強勢的氣場,說白了就是屬於王者的不怒自威和氣質,用來震懾四方再好不過。
“楊嚴就算再年幼不懂事,也是楊豫將軍的兒子、本王身邊的人,還輪不到御史大人來教訓。”我“唰”地一拂袖,微微側過頭鎖住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說:“御史大人莫不是太將自己當回事了,以致忘了自己的身份?”
“九哥……?”楊嚴見我有意為難對方,以為我單純是因為護著他才不得不如此,有些憂慮和愧疚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必這樣;我收起渾身上下的凌厲架勢,轉向他微微扯動嘴角,表示讓他別擔心,我自有打算。
既然對方存心找茬滋事,無論怎麼做都擺脫不了,與其一味躲避倒不如迎面直上,看看他們到底作何打算,也好見招拆招;更何況范御史三番五次冒犯我,我也看這大叔不順眼很久了,即便不為楊嚴,也實在沒必要再跟他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