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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聖上和九王殿下!!”
我方反應還算快,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當即從懶散休整狀態切換成嚴陣以待,紛紛抽出武器開始抵擋箭雨;然而襲擊來的太突然,箭雨又密密麻麻很難躲避,縱使他們拼盡全力,頃刻間到底還是躺倒了一大片。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射向我與齊晟方位的箭相較於其他方位稀疏許多,似乎是刻意避開我們一樣,所以即便我武功不強,也能憑藉自己昔日所學獨立抵擋攻擊;很快第一波箭雨就暫停了下來,我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毫髮無損,完美躲過了所有冷箭。
“全體往上攀爬,突出重圍!!!”趁著敵人蓄勢的片刻,我與齊晟異口同聲、不約而同的下了指令。這也是阿九在夢裡教我的,如果在這種地形中遭遇地處高位敵人的圍攻,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策略就是拼死向上突圍;這與躲避山洪是類似的道理,低處避無可避,後路狹窄更是來不及撤退,若是留在低地很快就會全軍覆沒,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努力往高處行進並與敵軍廝殺,才能為己方掙得一線生機。
倖存下來的將士聽到命令,迅速自發地擺出作戰突圍陣仗,開始朝著敵軍分布較少的山坡攀登;他們多數是像我與齊晟這種會輕功的,往山坡上移動的速度能更快些,但敵人畢竟占據了有利地形,又搶得了先機,是以他們也井然有序的拔出各式武器迎戰,雙方分散在緩坡上短兵相接。
我和齊晟被近衛死死護著往高處移動,一路上不斷有人撲過來,又不斷有人被砍倒,很快就有數不清的屍體擋在我們面前;這時從半山腰處出現兩個熟悉的人影,其中一個身著銀色盔甲的是張翎,而另一個為首之人則是——
趙王。
看到這兩人的組合,我們瞬間就弄清了形勢。我不由得暗自感嘆,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大概一年多以前,我和齊晟同時在宛江上被趙王指派的刺客暗算,而如今過了這麼久,居然在不同的地方,又是同樣的人,在上演著相同的戲碼……
趙王居然反骨未清,在這個時候對我和齊晟出手,還成功拉上了張翎?!我一時想不通他到底為何要這樣做,而且張翎是張放的遠方堂弟,明明也是齊晟的人,什麼時候被趙王收歸麾下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齊晟再一次身處險境,而且這次是貨真價實的兩軍交戈,比上回的刺客暗殺危險多了;我摒棄雜念,毫無豫色地拔出自己的佩劍開始防身,給身邊的近衛減輕負擔。
雖然我沒有正了八經上戰場的經驗,但好歹也遇刺過一回,再加上經過這兩年我的心理素質和武功水平都有很大進步,是以這一次我內心全無一絲慌亂,眼看周圍喊殺一片,我卻鎮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猝不及防間,從斜里橫殺出來一小兵,趁護衛都在應對其他人時,舉著劍向我殺氣騰騰地衝過來;我“唰”地側過身,輕輕鬆鬆躲開襲來的利刃,隨即抬手迅速擊在他手腕軟骨處,在他吃痛扔掉兵器的瞬間,我一膝蓋狠狠懟中他腹部,然後將手裡的佩劍架在他脖頸間,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地上的他。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瀟灑自然,完全是沒經過考慮的本能反應,在眨眼間便將形勢逆轉了;那小兵的頭盔掉落下來,露出一張沾染了血污和灰塵的面容,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紀,他先是抬起眼與我四目相接,又瞟了瞟橫在脖子上的劍刃,眼中頓時就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慌與絕望,與方才滿目凶光的樣子判若兩人。
“……”
我用力閉了閉眼,逼迫自己狠下心來;現在他的命就掌握在我手裡,而我需要做的,不過是稍微一用力,讓手中的劍刃劃開他的咽喉,這樣一來我方就會少了一分威脅;我要做的僅此而已,就是這樣簡單啊……
明明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裡是刀劍無眼的戰場而不是遊樂園,我們是敵對的兩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更何況剛剛還是他先要來殺我;可不知為何,這樣抬手之間就能完成的動作,我卻無論如何也做不下去……
周遭的喊殺聲並未靜止,血濺滿地的慘景仍在上演著,容不得我有更多的猶豫;下一秒我做了決定,手中用力一揮——
“唰”地一聲,鋒銳的劍身划過空氣,斬斷的卻並不是小兵的頭顱,而是一片茂密的綠草;我手持佩劍,劍尖指向另一側,對面的小兵錯愕地睜開眼看向我,發現自己還活著,嘴頓時就長得大大的,滿眼都是疑惑不解和不可置信。
“滾。”
我望著他的臉,沒有多餘的廢話,只是冷冰冰又淡然地對他說了這一個字,便毫無停留地掠過他身側,繼續向著山頂趕去;我知道我不是聖人更不是救世主,我拯救不了所有人,但我也不願違背自己的本心。
不過,像剛才放過那個少年的行為,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接下來我絕不會再手軟,不論面對的是誰,我也一定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為了能讓自己順利逃過這一劫。
想著,我攥緊了佩劍,再無猶疑地開始左砍右擋;漸漸地,我身上、手上還有劍上都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樹林間瀰漫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刺鼻,我強忍著想吐出來的不適感,一刻也不敢放鬆的警戒四周;或許,從我親手殺掉第一個人開始,我就也已經化身嗜血的修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