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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先別急著嘴硬。”趙王也冷冷一笑,對我身邊的人招了招手,頓時就有人將我的身子用力向前推去,在我伏在地上的瞬間摁住了我的後背和四肢,便將我牢牢壓住動彈不得;我本能地掙扎了兩下,餘光在瞥到親兵手中所持的那兩根比我胳膊還要粗的烏木杖後,我渾身一僵,思緒被瘋狂湧出的恐懼和膽怯占滿。
那可是貨真價實的軍杖,能活活打死人的刑具!
還沒等我回過神,就聽得趙王那一聲不帶絲毫感情的“打”;他話音剛落,我便聽得耳邊呼呼風聲,隨後就是刑杖打在身上的沉悶聲響,和我自己根本壓制不住的痛呼。
“呃——”
僅僅挨了第一下就讓我感到眼前一陣花,我深吸幾口氣逼自己定住神,心中的慌亂卻如野火般蔓延開來,險些燒斷我理智的邊界。兩年前我在武陽期間也曾受過刑訊,原以為有了上回的經驗能好熬點兒,卻沒想到這刑杖和鞭子的威力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打上一杖簡直要比十鞭子還疼。
我還沒從最初的鈍痛中緩過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一杖接著一杖,完全不給我喘息的時間;負責掌刑的兩個人是趙王手下得力的親衛,身為練家子下手又准又狠,簡直讓我沒辦法招架。
不過好在趙王的目的在於逼供而非取我性命,再加上對方多多少少顧忌到我的身份,所以手下也留了些力道;但饒是如此,我很快就吃不住疼了,開始奮力掙扎試圖躲避不斷落下來的軍杖,奈何身邊人將我摁得死死地,我連分毫都掙脫不了。
“九弟。”
在我痛苦煎熬時,趙王的嗓音悠悠然傳到我耳邊,被刑杖的破空聲割的七零八落:“怎樣?要不要告訴我兵符的下落?”
我的倔性又一下子涌了上來,但實在疼得說不出話,遂用力咬住下唇,感受到嘴裡瀰漫開的腥甜,那氣息刺激得我精神一振,終於在瞬間找回了言語的能力;我渾身輕顫著開口,斷斷續續地說——
“你……你休想……”
聽到我的回答,趙王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掌刑的軍士看到他的動作,手下立時加了不少力;我很快便感覺刑杖落得更快也更狠了些,一時間打得我竟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不……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即便不活活疼死也會重傷致殘的……我拼著僅存的理智努力思索解脫的對策。若只是單純暈過去,萬一被潑醒繼續打,我還是逃不了折磨;看來只剩下一個方法,就是像上次那樣吐血,而且還要吐的更多更慘……
打定了主意,我顫抖著將舌尖伸到牙齒中間,卻不知怎地忽然有些猶疑,無論如何也咬不下去了;看來咬舌這種事,果真是需要莫大勇氣的。
長痛不如短痛……就一下而已,挺過這一瞬就好了……我在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此時陣陣劇痛從身上傳來,我終於不堪忍受,鐵了心雙眼一閉,趁著身後最疼的那一瞬,上下牙對著舌尖狠狠咬了下去——
“呃……咳……”
剎那間一道尖銳無比的疼痛迅速竄遍全身,我無法描述那種感覺,只覺得連頭顱都似要炸開一般;我不自覺地仰起頭,隨即劇烈咳嗽著,從嘴裡吐出滿滿一大口略顯黏稠的艷紅,那是咬破舌尖後所流的血。
“停!!”
見我狂吐鮮血,趙王明顯是驚著了;他當即下令停手,然後親自從椅子上站起身,快步向我靠近。
我狠心所咬的那一下起了作用,此時我眼前已經模糊,連全身上下的痛感都變得麻木;半昏半醒之間,好像有人捏住我的下頜逼我張開嘴,再往後的事情就越來越遙遠、越來越看不真切,直到我的記憶戛然而止的那一刻。
千年後,華陽市城郊。
少女身著簡便利落的長衫長褲,長發用頭繩束起馬尾垂在身後,身姿挺拔英氣,面上從容穩重的神情,給她增添了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氣質。
齊翰隻身一人赤手空拳地走過空曠的廠房,腳步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他一邊向著最深處的那扇大鐵門走去,一邊用餘光飛速掃視周圍,並憑藉敏銳的聽覺判斷四周敵人的分布。
葉淮還挺會選地方的,特意選在郊區廢棄的廠房。不過經過一番觀察,齊翰發現此處占地範圍雖大,但地形偏空曠簡單,可供藏身的地方並不多,可供發揮調兵遣將的空間更是少得可憐;看來葉淮到底是個“外行”,也終究是過於輕敵了。
一路上平平穩穩的走到鐵門前,齊翰抬手晃了晃門把手,很快就有人從裡面拉開了大門,隨後將他毫不客氣地拽了進去。
“姐姐下午好啊。”見到少女走進來,等候多時的葉淮對她微微笑道;葉淮到底是葉琛的兒子,他也繼承了葉氏一族長相優美的基因,再加上他剛滿十八歲還稚氣未脫,看上去陽光少年感十足,笑起來更是萌的出水。
不過此刻他的笑容實在稱不上有多明媚,就像是被烏雲遮蔽了的陽光,泛著隱隱的暗影;他打完招呼,繼續好整以暇的對齊翰說道:“姐姐很遵守約定嘛,居然真的只身前來;姐姐難道不怕嗎?”
“我便是怕,又能如何?”齊翰淡淡地暼他一眼,懶得繼續虛與委蛇,直入正題道:“如今我人已在這裡,就別再浪費時間了吧?大哥呢?我要先確認他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