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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了吧,”范閒悠哉地說,“上回去是想找雞腿姑娘,現在人找著了,詩我也背了不少,不去了。”
“不給人送柿子了?而且婉兒嫂子和我約好要一起去,你不陪她?”
“什麼?你約了她?那不行,我可不能任由你把她拐走了。”
“行啊,既然你要去,那二大人肯定也會去的。”柳葉開心地表述自己沾了范閒光這一事實。
“你總叫他二大人,我聽聽都覺得二。”范閒依然在吐槽。
“聽他們說,上次你在靖王府寫《登高》,你寫一句,王府的下人就跑去後院跪在二皇子跟前背一句,這來來回回得跑八次吧?這種儀式感想想也是夠二的。”柳葉捂著嘴笑了起來。
“你就是這麼評價你暗戀的男神?還挺貼切。”范閒也跟著笑出聲來。
“你住嘴!全天下只有我才能黑我男神!”
“敢情你還是個黑粉?”
“你才是黑粉,你全家都是!話說那日夜宴斗詩,你還有誰的詩詞沒有背?”
“記不清了。”
於是柳葉掰著指頭開始數:“王楊盧駱?尤楊范陸?二謝?沈宋?王孟?韓柳?元白?前後七子?”
“你停一下!”范閒忍不住打斷她,“你穿書之前是在備戰中國古代文學史專業的考研吧?這麼多並稱,我仿佛是在聽大學語文。”
“我很認真在回想呢,”柳葉托著腮幫子沉思,“這次你不作詩了吧?那我的競爭對手可就少一個了。我應該背一首什麼詩才能讓二大人對我刮目相看呢?”
“相信我,你寫再多的詩也不如你把《水滸》更完能讓他刮目。”范閒誠懇地建議。
柳葉卻不理他,繼續掰著指頭算,“你把《春江花月夜》背了嗎?”
“好像沒有。”
“那《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呢?”
“應該沒有!”
“《琵琶行》呢?”
“這個真沒有,那麼長,還沒背完我就得先醉死。這幾首都不合適。”范閒連連擺了好幾次手。
“行吧,那還真是謝謝你了,”柳葉翻了個白眼,“總算給我留了幾條生路。”
“好說,好說。”對方毫無誠意地拱手。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更了更了!!!謝謝大家的喜歡!
第8章 08 第八封信
靖王世子的生辰詩會在湖上舉行,京都城的才子佳人們齊聚一堂,湖上停了好些畫舫,有精緻的也有樸素的,仿佛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這一次,坐在畫舫里的才子們都吃了上次在范閒面前班門弄斧的虧,沒一個人敢上前作詩,而姑娘們又沒有誰真的想去出風頭。一時間倒只有歌女奏樂的聲音。
范閒這時候忽然一個大步邁了出去。滿座譁然,皆以為小范失神--對不起是詩神--要作詩了。卻沒想到他只是扯了一張最長的紙鋪在地上,朝姑娘們的席間使了個眼色,然後坐在第一排的柳葉就出列了。
後者筆直走到紙卷前坐下,打了個呵欠之後提筆就寫: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
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柳小姐,請放過奴才們吧!”剛寫了不到一半,就有靖王府的下人氣喘吁吁地跪在她面前磕頭。
柳葉低頭看了一眼她那非常慘不忍睹的字,衝來人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請問有什麼事嗎?”
“求柳小姐趕緊寫完全詩救救奴才們吧!實不相瞞,為了一字不差地給對岸畫舫的二皇子轉背小姐的詩,咱靖王府的下人已經來回坐船跑了二十多趟了,實在是跑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