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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璃仍是沒有抬頭,她落筆流暢自然,絲毫不綴,完美的側顏上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淡定。
從容不迫,榮辱不驚,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麼問題能夠難倒她。
宣景熾默默地看著她,目光從愛戀變成欣賞,又從欣賞變成欽佩,最後慢慢地變得複雜。
在這樣的她面前,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有些單薄,有些恣意,甚至,有些一廂情願。
一種名為自卑的情緒,讓她的心沒來的由地變得沉悶起來,臉上總是掛著的淡淡笑容也在漸漸消失。
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地從心裡冒了出來,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皇后呢?
她的嘴角勉強牽了牽,心底有了答案。
一定是個無所不能,足夠強大,沒有缺陷的人。
就像是,最耀眼的令人仰視的神明。
“陛下,你在想什麼?”
蕭月璃半晌沒有聽見宣景熾說話,異常的沉默使得她抬頭看了宣景熾一眼。
只一眼,她便意外地發現,宣景熾看著她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異樣的複雜。
“陛下,你怎麼了?”蕭月璃停了筆,認真地看著她,“你是不是,不想去右相府?”
“不是,”宣景熾搖頭,笑得大大方方,“有皇后陪著我,天下間哪裡還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宣景熾定定地看著她,忽然問:“皇后,你有碰到過什解決不了的問題嗎?”
蕭月璃微笑道:“自然是有的,不過事在人為,只要用心,問題總能解決。”
“皇后說的是。”宣景熾點頭,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知道,比起自己,蕭月璃才是最適合做皇帝的人。
她有才華,有謀略,沉得住氣,狠得下心。
還有一點,也是最不能忽略的一點,在感情和國事之間選擇,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不像自己。
感情永遠是她的軟肋,是她最致命的弱點。
在蕭月璃皎潔如明月一般耀眼的光芒面前,自己顯得黯然無光。
宣景熾感覺自己頭腦發熱,幾乎快要喪失理智了。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宣景熾,你是在生氣嗎?
生氣你從頭到腳都不如皇后,不過是占著身份的優勢,才當上了皇帝,得到了她。
不然,你哪裡配的上她?
她驀地一下站起來,看了皇后一眼,“我出去一趟。”
說罷,就大步流星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蕭月璃望著她消失在殿門口的背影,眉頭深鎖,心中不安,景熾這是怎麼了?
“冷秋詞!冷秋詞!你在哪裡?”
宣景熾提著一根木棍來到了清暉閣,在門外大喊大叫。
正在樹下練劍的冷秋詞驟然一驚,身子一晃,從院中跳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柄青峰劍指著她,冷聲道:“幹什麼?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門來?”
“冷秋詞,你以為我怕你?來來來,我們打一場!”
冷秋詞冷笑,“就憑你也要跟我打?你是想找死嗎?”
冷秋詞輕蔑的語氣激怒了此時的宣景熾。
宣景熾揚起棍子當頭就照著她打下,冷秋詞見這一棍勁力驚人,倒也不敢怠慢,急忙縱身閃過,轉頭看到院子裡晾衣服的木桿子,當即扔了青峰劍,把杆子抓在手裡,反身迎了上去。
宣景熾功力已然不弱,招式又得宣景凝指點過,已有名家風範。只可惜她對戰經驗尚淺,加上又心浮氣躁,三十幾招下來,自己胸前背後手肘上各挨了一棍子。
“還打不打?早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誰知,宣景熾越挫越勇,簡直像一頭憤怒的小獅子,跟那天在山洞裡溫順無害的小狗仔,簡直判若兩人。
“打!為什麼不打?再來!”
清暉閣的婢女見到皇帝和冷秋詞動真格的,早嚇得跑出去找孟婉。
孟婉剛當上參政知事沒兩天,下了朝不再陪著皇帝批奏摺,姚仙蕙見她得了空,正在請教她,誰知,清暉閣的婢女急沖沖找來,“大人,大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冷姑娘和陛下打起來了!”
什麼?!!
孟婉驚得手裡的書都掉在地上,當即提著衣角一路小跑著趕回清暉閣,邊走邊問,“她們怎麼打起來的?”
小婢女搖頭道:“不知道,陛下剛才忽然來了清暉閣,和冷姑娘說了幾句,兩人就打起來了。”
孟婉心中越發焦急,以為是冷秋詞脾氣上來了,和陛下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到了清暉閣,卻見地上殘枝敗葉落了一地,曬在外頭的衣服也遭了殃,全部掉在地上,上面還踩了好幾個腳印。
兩個人這會兒倒沒打了,坐在院子的桌子前,桌上放著一壇酒,正在你一碗我一碗的喝酒,好傢夥,都是拿碗直接干。
冷秋詞一身白衣,毫髮無傷,喝酒面不改色。
對面的宣景熾可就慘了,不僅衣服破了好幾處,頭髮亂蓬蓬的,整個人灰頭土臉,額頭上還腫起個包。
一碗酒幹下去,在那裡捂著嘴咳咳咳直咳嗽。
“陛下,陛下,你怎麼了?”孟婉走過去,看到她的模樣大吃一驚,轉頭瞪著冷秋詞。
冷秋詞道:“這回可不怪我。是她來找我打架的。她向我衝過來,我自然要閃避了,她收身不住就一頭撞到牆角了。你問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