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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冥漱忍不住笑了,向秋厭難道:“你說話一向一板一眼的,怎麼會收這麼個油嘴滑舌的徒弟?”
秋厭難笑道:“我也是被她說得繞暈了,才糊裡糊塗收了她當徒弟。”
宣景熾笑道:“師父,你收我做徒弟不吃虧呢。你看,要不是因為我這個徒弟,你怎麼會來這裡,又怎麼會找到師娘?”
秋厭難道:“是,你說得不錯。收你做徒弟,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事。”
宣景熾一笑,“那我們出去吧。這次,我打頭陣,師父你護著師娘在後頭。”
秋厭難正要說好,高冥漱道:“這裡還有另一條路,當年我就是從這裡進谷的,只是山路被大石擋住,出不去了。”
秋厭難道:“那我們走這條路試試看,合我們三人之力,說不定可以將大石頭移開。”
宣景熾聽說有另一條路可以出去,不用渡過鱷魚沼澤,正是巴不得,當即,按照高冥漱指的方向,先走在前頭。
高冥漱和秋厭難兩人分別七年,現在相見,自然有很多話要說,宣景熾有一搭沒一搭地默默聽著,大概也明白了高冥漱當年是怎樣來這螟山了。
那晚她苦等秋厭難,卻遲遲不見她的蹤影,正在焦急無措間,誰知,深夜宮裡發生政變,有人要活活燒死她!殿外有人高喊,“高冥漱一定不能留!”
混亂中她被燒斷的房梁砸得半死,倒在地上,也就是那個時候,火苗吞噬了她的臉。她的侍女芳珠一心救主,危難時刻,拼死將公主拉了出來,給她套上宮女的衣服,隨後又穿上公主慣穿的衣服,取出自清珠放進懷裡。
高冥漱此刻傷痕累累,有氣無力,渾渾噩噩中,大概猜到她要做什麼,一把拉住她,“芳珠,你要做什麼?”
“公主,奴婢不能再侍奉在你左右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說完這句,芳珠掙開她的手,轉身一頭衝到柱子上撞死,葬身火海!
高冥漱悲痛欲絕,正在這時,幾個忠心的侍衛受她父王之命趕來,拼死帶著她逃出去。
他們逃了一路,一路有追兵要追上來剷除公主身邊的餘孽。
他們一行人慌不擇路,不辨方向,只求逃開追兵。
等她逃到螟山這裡時,身邊的侍衛全死光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就在螟山里躲了起來。
起初她並不知道螟山的危險,後來才知道這裡有鱷魚,有毒蟲,有大蛇。
剛開始的日子尤為艱難,她想過出去找秋厭難,但是一想到她現在的一張臉,比惡鬼還恐怖的一張臉,她出去後,拿什麼見昔日的戀人?
她如今是一位逃亡的廢公主,父王哥哥都死了,更何況,現在她連容貌都沒有了。
於是,她再也沒有出去,留在谷中靠著野果野菜度日,後來自己搭了茅屋。中途出去過一次次,在集市上用首飾換了些錢,買了布料針線,木盆陶罐,鐵鍋刀具。
從此,一個人在這裡安頓下來。每每想起那夜突如其來的驚變,想起那夜響徹皇宮的悽慘哭嚎,想起苦苦等待卻始終沒有等來的愛人,想起捨身救她葬身火海的侍女。
高冥漱悲哀痛苦,只有以淚洗面。
活著的日子與她而言,已毫無生氣。
秋厭難聽得落淚,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宣景熾暗暗嘆息,師父怕公主受不了苦才沒有如約帶她走,卻沒想到她的愛人因此度過了最是苦難深重的時光。真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
三人走了好長一段路,一路雖然沒有入谷時的那條路險象環生,但道路崎嶇難行,真不知道當年嬌滴滴的公主殿下,孤身一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秋厭難握緊高冥漱的手,一路呵護備至,遇到深溝陡坡,秋厭難便抱著高冥漱一躍飛過。
高冥漱依偎在她懷裡,感到無比的溫暖安心。
這麼多年的困厄艱辛,寂寞孤獨,終於,成為了過去。
最後三人來到一堆亂石前,她們從石頭上爬過去,卻發現路上一塊大石擋道。
道路在兩邊懸崖絕壁當中,本就狹窄,僅容一人通過。那塊大石頭恰好掉在路當中,幾乎把路完全堵死,周圍只余兩三寸縫隙,別說整個人過去了,就是一隻腳也伸不過去。
秋厭難用力推了推,又運起內力試了試,這塊大石竟然重逾千斤,就算秋厭難武功再高,也推不開這塊千金巨石。
三人一路辛苦走來,天色漸暗,眼見就要走出谷中,卻被這塊石頭擋住了出路,不免心中沮喪。
高冥漱嘆道:“此路不通,我們在這裡歇一晚,明天從另一條路走吧,總能出去的。”
秋厭難又試了數次,大石紋絲不動,只有無奈地放棄,“只能如此了。”
這時,宣景熾跺了跺腳下的土地,似乎土地不是特別堅硬。
“師父,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你想幫著我一起推?那裡只能站一個人,人再多也使不上力。”
“不是,”宣景熾走到大石頭面前,笑得意味深長,“師父師娘,你們就瞧好吧,看我如何智取這塊大石頭。”
說罷,她蹲下來,抄起鏟子沿著石頭底部的土地就開始挖起來。
她挖得極快,很快便出現一個小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