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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實在是和你太像了。
這句話被伏黑甚爾咽了回去,沒有說出口。
事實上,在那件事情剛剛發生時,他每一次看到惠總是無法避免的想到失去的人,麻木空洞和思念與愧疚自責足夠逼瘋他。
但是他又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將任何的負面情緒宣洩給惠。
或許這是他最後的理智了,控制著自己沒有向惠說出任何不該說的話,但是伏黑甚爾的自控力也就到此為止了。消極而又頹廢的模樣,朝著深處墜落,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再去勉強自己在惠的面前偽裝了。
那個時候伏黑美明子找上門來時,他心裏面反而是鬆了口氣——最起碼這個自稱是千鶴姐姐的人會比自己更好的照顧惠。
對方顯然也很上道,在察覺出他做出怎樣的選擇後並未多做阻攔。
“所以你就把惠交付給了美明子嗎?”
想到之前自己兒子委屈的模樣,伏黑千鶴只感覺頭疼:甚爾究竟有沒有想過,他的行為在惠的眼裡就是拋棄了他,不要他了?在剛剛失去母親的時候,惠又失去了父親。
“我……”
觸碰到了心裏面的傷疤,伏黑甚爾不自覺的一僵,但是又強行逼著自己開口。
他清晰的聽見自己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我已經決定就那個樣子墮落下去了……但是惠不一樣。”
“既然我已經決定就此墮落,那麼那個有著恩惠之名的孩子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腐爛的淤泥裡面不需要再多一個人。”
不如說黑暗的不見光的地方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甚爾。”
伏黑千鶴看著艱難的撕開自己傷疤,向自己徹底解刨內心的大貓,注意到對方情緒的不對勁下意識的想要阻止他,但是伸出的手被對方反而握住了。
輕輕碰觸傷口的時候會很疼,但是將其撕扯開,疼到麻木之後反而會習慣這種感覺,甚至是不顧一切的想要把它給徹底撕裂。
伏黑甚爾現在就是陷入這樣的情緒裡面,既然已經決定開口,那么半途絕不停下。
“在把惠安排給伏黑美明子之後我就離開了,那間屋子……沒有你的話並不是我想要待著的地方。”
本該是家的地方卻成了寄託著回憶的苦難之地,實在是太諷刺了。
扯了扯唇,伏黑甚爾繼續道:“至於將惠賣給禪院家……”
“賭.馬需要資金只是一個藉口而已。”畢竟他真的缺錢的話並不是沒有賺錢的渠道。
“禪院家對於我來說確實是一個糟糕至極的垃圾堆,但是惠不一樣,他有著我不具備的才能。”
“如果是他的話,會得到不錯的待遇。”
更何況他也並非全然的將惠放手交給禪院家那個老頭子,至少兩個人達成了誓約。
聽到這裡伏黑千鶴突然開口道:“是惠具有咒力嗎?”
擁有成為咒術師的天賦?
點了點頭,伏黑甚爾很乾脆的承認了這一點,隨後又繼續道:“在這之後我也就沒有什麼顧慮了,再怎麼樣都無所謂。”
“不在尊重自己與他人……這是我的選擇。”
伏黑千鶴原本落在他額前的手一頓,陷入沉默。
並未察覺到這一點的伏黑甚爾還在繼續:“之後我就接到了一筆單子,就是關於五條家的那個小子……我輸了,就這麼簡單。”
“至於千鶴你過來聽到的那句話……”
重逢之時那一句陰惻惻的話仿佛又一次浮現在耳畔,伏黑甚爾頓了頓,慢吞吞的解釋道:“五條家的那個小子會成為最強,而跟著他的話,惠或許會比在禪院家過得更好。”
這是在對方問他有什麼遺言的時候,他心裡的想法。因此,當時儘管有些不太合時宜,伏黑甚爾還是說出了自己兒子的消息,而這一點在之前他從未向任何人說過。
說罷,伏黑甚爾後知後覺的發現氣氛似乎有些沉重,於是又故作輕鬆的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道:“當然,五條家看起來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錢多事兒少待遇好,除了掌權的家主可能會腦殼不太好使外加性格惡劣外,在這一家生活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最起碼比起禪院家的人,五條悟顯然是個更不錯的選擇。
“既然你考慮過這麼多,為什麼從來都不告訴惠?”
伏黑千鶴側首,平靜的說道:“在剛才你明明有這個機會吧?但是你仍然選擇閉口不言,反而還在拱火,激起惠和我的怒火。”
甚至是以毫不反抗的態度任由她動手。
“……你一直都在生氣,不是嗎?”
在初次見面時,在看到他糟糕的樣子時,在看到惠的時候,那股怒火不一直被壓抑著嗎?
說罷這句話,伏黑甚爾將視線從漆黑的夜幕轉移到伏黑千鶴的臉上,看著她平靜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死寂的眼底泛起淡淡的歡愉之色,在一瞬間同曾經的他重合。
“如果能讓你宣洩出來的話,對著我生氣又怎樣?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的選擇,這也是我應該承擔的後果。”
怒意等負面情緒積蓄在心底的話,那樣的感覺伏黑甚爾一點都不想讓伏黑千鶴體驗到,因此便順著對方的情緒拱火,故意的招惹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