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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道:“阿娘,你別生氣,我去就行了。”
虞夫人斥道:“當然是你去!難不成還讓你姐姐去?看她那個樣子,現在還在樂呵呵地剝蓮子。阿離,別剝了,你剝給誰吃?你是主人,不是別人的家僕!”
聽到「家僕」二子,不消說,這又是在罵魏無羨了。魏無羨倒是無所謂,一口氣把剛剛江厭離給他的蓮子都倒進口裡,嚼得絲絲清涼。有江楓眠在,他向來不會去頂撞虞夫人。
江楓眠卻微微抬頭,道:“三娘。”
虞夫人道:“我說錯什麼了嗎?家僕?不樂意聽到這個詞?江楓眠,我問你,這次,你打不打算讓他去?”
江楓眠道:“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魏無羨舉手道:“我要去。”
虞夫人冷笑道:“真好啊。想去就去,想不去也肯定能不去。憑什麼阿澄卻非去不可?給別人養兒子養成這樣,江宗主,你可真是個大大的好人!”
她心中有怨氣,只想把這股憤懣發泄出來,毫無道理可言。其餘人都安靜地任她撒火。江楓眠道:“三娘子,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江澄坐在原地,仰頭望她,也道:“阿娘。”
虞夫人站起身來,譏嘲道:“你叫我幹什麼?也讓我少說兩句?我早告訴過你,不要成天跟人瞎混,鬼知道別人將來會在哪條陰溝里撲騰,你以後可是要做江家家主的。你倒好,修為比不過,課業比不過,夜獵比不過,就連射個風箏,你還是比不過。你娘為你不平,跟你說了多少次別跟他鬼混,你還幫他說話。我怎麼生出你這種兒子的!”
她逕自走了出去,留江澄坐在原位,臉色忽青忽白。江厭離悄悄把一盤剝好的蓮子放到他的食案邊上。
飯後。
夜晚的蓮花塢極美。萬家燈火通明,長街短巷內儘是歡聲笑語,蓮花湖中的蓮花也正微微點頭,似乎也很是欣賞這般令人舒暢通透的美景。
江澄坐在蓮花迴廊上,望著月色。低頭,手中是一顆小石子,他拿在手裡掂了掂,隨手一拋,小石子飛快地在湖面上跳了幾下,最後沉入湖底。
五下。
他最多只能拋出五下,可那個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拋出六下。
“修為比不過,課業比不過,夜獵比不過,就連射個風箏,你還是比不過。”
虞夫人晚間的話語猶繞耳畔,如尖利的刀子一樣狠狠切割凌遲著江澄的心。
他是那麼要強的人啊,站在不遠處的白瓊羽心想。
她是江家子弟,但不是江家人,晚間他們一家五人一起用晚飯,她是沒資格進去的。
但即使沒進去,她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近日岐山消息已來,看過原著的她知道定是虞夫人又譏諷他了。
白瓊羽走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背。
江澄回過頭來,見是她,有些詫異:“師妹。”
“師兄不開心嗎?”白瓊羽內心拼命告訴自己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一邊道。
“沒有。”江澄轉過頭去,繼續拋著手中的石子。
這傲嬌的勁兒,跟虞夫人一個樣子。都這麼明顯了,還嘴硬。
白瓊羽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看著他的小石子在湖面上連續跳了五下,忙驚喜道:“師兄好厲害,可以跳五下。”
江澄眼神暗淡:“有什麼好厲害的。”魏無羨能跳六下。
白瓊羽繼續道:“很厲害了呀。你看師兄,這普通人呢,他投一個石子,一般就是直接沉入湖底,厲害點的呢就跳個兩三下。而這修仙之人內力足夠,往往可以跳得更多。就比如六師弟,他就可以跳四下,不過他最多也就四下了。很多師兄弟都跳不到五下,師兄你已經很厲害了呀。”
江澄終於忍不住了,道:“魏無羨能跳六下,還輕而易舉。”
白瓊羽笑笑。她知道,江澄糾結的並不是真的只是跳多少下這麼無聊的問題,他在乎的是他比不過魏無羨。他這人很是要強,若是有人說他不如某某某,他立時就要黑臉,並一定要去戰勝人家。可是魏無羨,他簡直就是現代的學神一樣的人物,天賦異稟,幹什麼都是第一,虞夫人又總是譏諷他,江澄才會變成這樣。
“可這是師兄的錯嗎?還是說師兄覺得,人一定要比每一個人都強呢?”
江澄看向她,頓時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從沒這樣想過,從小到大,他向來只知道不能輸給別人。可是魏無羨處處比他強,這樣強烈的對比讓他一直都很鬱悶。
但他倒是沒有想過比每一個人都強。
但事實上,潛伏在他內心深處作怪的,正是這句話,只是他一直沒有發覺。
“人活一世,就要活出自己的價值。可是價值不是比出來的,優不優秀也不是比出來的。你優不優秀,好不好,能不能擔當重任,都不是靠比較能比出來的。除了給自己徒增煩惱之外,沒有任何用處。真正的優秀,是優於過去的自己。真正的價值,是能否實現自己的理想,為世間盡一份力。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一山更有一山高,靠比較,是永遠都比不完的。即使是最厲害最得道的仙人。也有他的短板,也有他比不過別人的地方,這是永恆的規律。所以師兄,這其實沒什麼好傷心好比較的,你已經非常優秀了。”白瓊羽真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