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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換做兩個月之前,她們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做的。
那時的禪院直哉根本看不起她們,她們也根本不會給予這位所謂的堂哥一星半點的尊重,只覺得他噁心。
但是,面前這位曾經只會陰陽怪氣,冷言冷語的堂哥,從某一天開始,徹底變了。
他依舊會陰陽怪氣的諷刺人,只不過諷刺的對象變成了家族中會霸凌他人的孩子。
他雷厲風行的整治著族中的少年們,甚至特意開辦了糾正禪院家青少年品行的男德教學課程,但凡不想去學或者學不進腦子的都會被他“親切教育”到願意學習為止。
不止如此,禪院直哉當真身體力行的開始尊重族中的弱者與女性,甚至給予她們相應的咒術體術教學指點。
拋開品行而談,曾經的禪院直哉在同齡人中,已然是一位天才咒術師。
那麼現在擁有了品行的禪院直哉……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族中大多數青少年發自內心尊重和敬畏的對象。
如果說曾經他們是因為禪院直哉的力量和未來的家主之位背地裡對這個人渣翻著白眼,明面上須溜拍馬。
那麼現在堂堂正正的維護著弱小者,尊重著女性,擁有絕對力量以暴制暴的制止霸凌家族現象的禪院直哉,居然就這樣用品行潛移默化的折服了很多人。
其中就包括現在粘在他身後的兩隻堂妹。
友人帳的制約一開始只是讓禪院直哉心裡想著這個做著那個,被迫學習所謂的“男德”,甚至他PTSD到連續做了幾次自己變成沒有咒力的人,在性別歧視顛倒的家族被欺辱的噩夢,讓他恨到咬牙切齒。
但是逐漸的,深入弱者群體,看到自譽強者的混帳們究竟在背後做多少噁心事情的禪院直哉,人生中第一次對他的家族背後迂腐固化的一切,產生了質疑。
第一次觀念扭轉之後,隨之而來的還有發自內心的感到羞恥,乃至憤怒。
人生觀和世界觀在此刻還未完全定格的禪院直哉,回想起了甚爾先生說的,簽下名字說不定可以更配得上家主之位的話語,似乎理解了什麼。
再到後來,他很明顯的察覺到那個束縛已經對他沒多少制約力了。
教導家族的青少年,尤其是對女性與弱者的態度,這些事情他從最開始的心口不一,到後來的順心為之。
“你們先去劍道館那邊,換衣服做準備。”禪院直哉嘆了口氣,沒被迫用上刻意尊重的語氣,就像正常的堂哥對堂妹一般招了招手:“等十分鐘以後我會過去。”
倆個小姑娘歡天喜地的離開了,禪院直哉背著手看著她們蹦蹦跳跳的身影,回憶起了幾個月之前她們總是帶著傷痕,髒兮兮瘦嶙嶙,根本不敢與他對視的卑微模樣。
突然萌生了,現在這樣似乎也挺好的,這種可怕的想法。
啊啊啊!不能想不能想!他這是被那個該死的女人夏目櫻子PUA了嗎?明明決定好了,受了
如此的侮辱,總有一天要讓她付出代價!
“直哉。”
走在半路的禪院直哉,被他的父親所攔住了。
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是一位穿著深色和服,梳著背頭,蓄著整齊鬍鬚,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
他的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但是這並不耽誤老人銳利如鷹的嚴峻眼神和強大氣場。
禪院直哉心想,果然還是要來了嗎,他被正式興師問罪的這天。
此前禪院扇和禪院甚一都對他這段時間“過家家”的行為表現的異常不滿,並且屢次質問他是否是在挑釁禪院家族的千年的權威,不過當然都被他異常順暢的回懟和陰陽怪氣了回去,反而把那倆個老東西氣的半死。
他已經發現了這個“尊老愛幼”的規律,那就是需要尊重的人才需要尊重,不需要尊重的傢伙他完全可以放飛自我不去尊重。
估計他們是一怒之下跑到了家主那邊施壓,並且將他近期的所作所為一併添油加醋稟報了過去。
接下來可能會被家法處置或者關禁閉之類,他這段時間鬧的風浪估計也會被勒令就此停止吧。
禪院直哉的心中莫名有些遺憾。
……他在遺憾什麼呢?他曾經不是一直信奉著禪院家的準則嗎?不是一直以自己是個禪院家的男性術師為傲嗎?
但是如果真的如那個女人說的,倘若拋開性別和咒術這倆個唯一他能炫耀的資本,那麼他在他引以為傲的家族裡又是個什麼存在呢?
禪院直哉想,他所遺憾的,可能是……
今天對那倆個聒噪的小丫頭要食言了吧。
他望向劍道館的方向。
“你最近,鬧得很大嘛。”禪院直毘人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用了一副略帶笑意的語氣:“不止是家族,就連我出席家族會議的時候,都聽到了有關你的傳聞。”
禪院直哉:“……是的,父親大人。”
接下來,老頭子大概會抨擊他給家族蒙羞,丟臉丟到了咒術界之中吧?
“直哉。”禪院直毘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禪院直哉:“……?”
他驀然抬頭,睜大眼睛望向已經年邁的父親,仿佛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認識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