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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實在是太瘦小了,她蜷縮在自己的懷中,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幼貓。
森鷗外從來沒有被除了自己異能力以外的任何人這樣近的擁抱過,但在最初的身體僵硬之後,他忽然覺得……
這種感覺似乎也沒有很差勁?
如果說他主動與看不見的危險生物為敵是出於對自己力量的自信,然而他第一次沒有慎重考慮少女於組織而言的任何利用價值就救下少女,這樣的做法,就連現在回過神來的森鷗外自己都根本無法解釋。
因為她將自己作為誘餌為他引開了看不見的危險怪物?
不,知恩圖報並非mafia的做法,硬要說的話倒更像是中也那個心性還未完全成熟的孩子會幹出來的事情。
明明日常身為絕對邏輯與理性的化身,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強行解釋的話,似乎他之前只是單純的出於“想要救她”這樣的緣由而出手救下了她。
但是,此時此刻將這個孩子抱在懷中時,萌生出的這種奇怪的心情,又究竟是什麼呢?
孱弱的幼貓哽哽咽咽,在他的懷中發出了委屈的細細哀鳴。
所以森鷗外下意識的抬起手,輕柔的撫摸了少女的頭髮——而做出這個動作也並沒有任何不軌之途。
只是為了讓她安心,僅此而已。
在很久很久之後,森鷗外才終於明白,那個時刻他的內心所萌生出來的情感究竟是什麼。
“是被全心全意依賴的感覺”以及“被毫無保留信任的感覺”。
第6章 六張友人帳
好痛。
好冷。
好難受。
五臟六腑似乎攪在了一起,腹部像被擰碎一樣疼痛。
就連每一次呼吸,肺葉都會傳來強烈尖銳的痛感。
少女孱弱的身軀根本無法承受幾乎被妖怪的大掌捏碎的可怕力道,夏目櫻子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疼痛的同時變得越來越冷,體溫在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流逝。
……她這是,要死掉了嗎?
就算已經被從妖怪的口邊救下,還是會以這樣的方式,狼狽不堪的死去嗎?
櫻子的口中發出劇烈的痛苦造就的微弱呻吟,意識模糊間,有一隻手婆娑著她的面龐。
“只是那樣弱小的妖怪就能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那個聲音充滿磁性,咬牙切齒的同時卻又帶著些許戲謔:“從某種角度而言,你還挺厲害的,值得誇獎。”
是誰?
並不是森叔叔的聲音,也不是哥哥的聲音。
而且,這種惡劣的,有點幸災樂禍的話語也當然不可能會是他們說的。
夏目櫻子此刻的意識已經不容許她思考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線到底屬於誰了,因為這句話讓她的內心莫名有些委屈。
好過分哦。
櫻子……櫻子也沒有辦法啊。
因為面對那些強大的妖怪她就像紙糊的娃娃一樣渺小,櫻子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逃走,為了避免給身邊的人造成傷害,每一次都自己獨自承擔一切。
櫻子……明明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屬於惡劣聲音的主人的手,動作異常輕柔的拭去了她眼角滲出的眼淚。
然而嘴裡往外吐的話卻沒有半點契合動作的溫柔。
“嘖,弱者的眼淚。”
“哭起來真煩人。”
“所以說人類的小孩除了被吃掉沒半點價值。”
……他,他難道是另一隻妖怪,想趁著自己受傷的時候吃掉自己嗎?
夏目櫻子的眼淚止住了一瞬,然後無聲的流淌的更凶了一些。
說害怕倒也沒有很害怕,比起剛才近在咫尺的七鰓鰻血盆大口,如今的言語嘲笑對她而言帶來的更多是委屈和難過,還有那麼點生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什麼的,被這個性格惡劣的“妖怪”氣哭之後,身上的疼痛倒是沒有那麼劇烈了。
臉頰旁邊的那隻手很冷,但是自己的身體卻變得溫暖了一點點。
體溫在逐漸回復。
夏目櫻子嘗試著睜開眼睛,卻只看到了一片虛無的黑暗,和一個非常模糊的人形輪廓。
對方櫻粉色的發色在黑暗中及其顯眼,夏目櫻子同時也終於有力氣側過頭,她隱隱約約能看到,撫摸著她臉頰的這隻手骨節修長,上面還有一些奇怪的黑色花紋。
靜謐的黑暗中,他似乎注視了自己很久很久。
良久,對方嘆了口氣,聽上去顯得有些無奈。
然後他俯下身,湊近了少女的耳畔,卻並非像方才那樣繼續毒舌的取笑或嘲諷。
實在離自己太近了,髮絲掃過臉頰,還有近在咫尺的吐息,讓耳朵都變得酥酥痒痒的。
夏目櫻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同時聽見了出乎意料的溫柔呢喃。
“快點好起來吧。”
“小小的,脆弱又易逝的生命。”
這句話,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為何那麼短暫……”
“算了,本大爺就勉為其難的繼續陪在你身邊好了。”
到底,是誰對自己說過這些話的呢?
記憶仿佛被塵封,無論她怎樣思考都回憶不起來。
夏目櫻子沒能繼續思索下去,睡意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