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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也終於跑到夏目櫻子的面前,以自己的身體為支撐將她扶起。
說實話,這根本沒費任何力氣,她簡直輕的像一片羽毛,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力氣用的大了些會傷到她。
根本無法想像出,女孩子這樣瘦小孱弱的身體,剛剛究竟是怎樣握著這把刀劍,和看不見的可怕敵人交戰的。
“你的身上有很多傷,我帶你去附近的醫院檢查處理。”
沒有追問剛剛她說出的那句“能見到妖怪”,也沒有詢問剛剛她與之作戰的透明生物究竟是什麼,幸村精市首先擔心的是身上掛了彩的少女現在的身體狀況。
“……幸村同學。”夏目櫻子依靠在少年的肩膀上,終於喘過氣的她,無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角,眼角帶淚,唇角帶笑,喃喃的說道:“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嗎?我做到了!”
後者微微一愣。
雖然不知道少女口中的“做到了”到底是什麼,但他仍然用溫柔的笑容回應了她,抬起手像安撫小動物那樣,輕輕拍撫著少女的脊背,並且給予她誇獎。
“嗯,櫻子做到了哦。”
“櫻子……很厲害哦。”
—
夏目櫻子向幸村坦白了自己能見到妖怪的天生體質
,與此同時,也儘量委婉的描述了自己發現了他被妖怪附身的事實。
“不過,幸村同學,它已經被我在神社祓除了,請你放心吧!”
她看著目光逐漸凝重的幸村精市,拍著胸口朝他保證道。
在幸村精市的強烈要求下,被帶去醫院檢查的夏目櫻子,身體並無大礙。
護士姐姐幫她身上的摔傷與擦傷做了簡單的外傷處理之後,她便磕磕絆絆的用自己的語言儘可能輕拿輕放的和幸村精市描述了她的所作所為。
但是此時的夏目櫻子,在少年愈來愈深的眸光中,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夏目同學。”幸村精市凝望著她裹了繃帶的纖細手臂:“所以,你這段時間睡眠不足的原因是……夜以繼日的在練習如何祓除附身我的那隻妖怪?”
小貓咪因為驕傲而高高豎起的尾巴在空中打了個彎,又垂落了回去。
夏目櫻子小心翼翼的迴避著幸村精市的視線,她非常心虛的,猶猶豫豫道:“因為……因為不知道時間長了,會對幸村同學的身體帶來怎麼樣的影響。”
她沒有完全說實話。
一開始可能確實是這個原因。
但是在奴良陸生通過她的描述後,就已經推測出了那是一隻會潛伏在人類身邊伺機而動,詛咒人類,而後汲取生命力的妖怪。
——在時間足夠之前,一般情況下而言,它並不會在沒到時間的時候危及宿主的性命。
因為這樣詛咒沒醞釀好,奪取宿主的生命力就不會完全,效率就沒有最大化,那一直以來的寄生潛伏就白費了。
及時在到時間之前將其斬殺,詛咒也會隨之消失。
但是夏目櫻子卻拒絕了奴良陸生想要幫忙的提議,只說自己實在一籌莫展時再去尋求他的幫助。
這次並不是怕給奴良君添麻煩。
更多的原因,是她太想在獲得力量之後,親手斬斷曾經的仇怨了。
“你實在是太亂來了,夏目同學!”幸村精市微微蹙眉:“倘若那是一隻非常強大的妖怪怎麼辦?如果你無法對付它,受了更重的傷怎麼辦?你……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問出最後一句話時,他連自己都愣住了。
……但是,就算提前告訴他,又怎麼樣?
他就連名為妖怪的生物都看不見,也完全無法察覺自己已被附體的事實。
他不應該這樣苛責面前賭上性命救下自己的小小少女。
就在幸村精市想要為自己的失言道歉時,面前的夏目櫻子卻朝著他展露了一個無奈又溫和的笑容。
像貓貓小心翼翼的抬爪,輕輕觸碰了在風中搖曳著的鳶尾花。
“抱歉呀,幸村君。”
“其實,我在很早之前就把自己能見到妖怪的事情告訴了很多很多的人,或者尋求幫助。”
比如收養了自己的親戚,比如一次又一次轉校過程中認識的新同學,比如自稱會幫忙的老師。
“但是,大家幾乎都沒有相信我。”
因為說謊被大人厭惡,被同齡的孩子嘲笑推搡。
表面上聊天時點點頭說相信她的老師,轉頭就向家長推薦了精神科醫生的名片。
她緊緊的抱著自己,似乎那樣的話就能遠離一切惡意的,不相信的,恐懼的,像看噁心的事物的目光。
他們不知道自己時時刻刻都在害怕。
年幼的孩子畏懼著忽然竄到面前的妖怪,她心驚膽戰的,一驚一乍的,無時無刻都要活在下一秒會不會被追逐甚至吃掉的恐懼里。
沒有人理解這一切。
他們只會以為她在說謊,這個壞孩子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引起大家的注意。
每一
個認識她的人都理所當然的評價道,夏目櫻子是個奇怪的孩子,是個只會給人帶來麻煩的孩子。
櫻子回想起這些往事,最終也只是無奈的展顏一笑,然後輕描淡寫的面向幸村精市,化作一句“實在沒辦法啦,沒有人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