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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賀跟副導演姍姍來遲,跟眾人打了聲招呼,朝陸行他們走了過來。
一見面,王賀就道:“這次來的影評人有點棘手,你做好心理準備。”
陸行看了他一眼,雖然王賀看上去跟以往沒什麼區別,但陸行總覺得他這模樣跟每次在片場被他咆哮過後的演員們有些相似。
陸行冒出了一個猜測:“電影還沒開始,你就被影評人罵了?”
王賀聳肩:“《迷失》已經播了很長時間。”
副導演咳嗽了一聲,一邊看表一邊道:“首映式馬上開始了,可以去前場了。”
眾人轉移到電影播放廳,影廳里全是人,就等電影開始了。
陸行他們的位置在最前排,王賀坐在正中間,陸行坐在左側,周圍全是劇組演員。
隨著陸行他們進場,影廳內嘈雜的動靜漸漸小了下去,燈光黯淡,電影即將開場。
於多爾坐在最佳觀影區,坐得端端正正,手上拿著紙筆,準備隨時記錄觀影期間一閃而過的念頭。
常安復坐在他身旁,剛跟其他影評人打完招呼,見影廳的燈光暗了下去,扭頭跟於多爾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於多爾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屏幕:“電影開始了,別說話。”
常安復搖頭,戴上眼鏡,朝大屏幕投去視線,畫面方一浮現,他就“唔”了一聲,下意識的坐端正了。
電影開場是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小巷子,隨著鏡頭的推進,小巷子兩旁堆積的雜物、牆上遍布的塗鴉、坐在門口擇菜的老人勾勒小巷生活的日常。
鏡頭停頓,它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影子,然後才是影子的主角,陸行平淡的走進了大屏幕。
但觀者的反應並不平淡。
於多爾的手動了一下,又按捺住了。
常安復則沒有按捺的意思,壓低聲音抒發感慨:“怪不得王賀第一部電影拍了文藝片,就這個鏡頭、這個畫面,一下就把人的視線給抓過去了……”
於多爾從喉嚨里擠出了兩個字:“別吵。”
常安復聳肩,閉上嘴,看著大屏幕上的男人跟小巷子裡的其他人打招呼,用短短几句對話,勾勒出主角又一次因為笨手笨腳被辭退、老跟狐朋狗友在街上混、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的人物形象。
雖然是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但主角都好脾氣的應了,顯然,這是個典型的小人物。
主角沿著巷子走過街坊鄰居,短短數步,從破舊冷清的巷子走到了熱鬧的街道上,他打算去找好友,卻因為撞到了人,從而被碰瓷,偏偏他也不擅長跟別人爭執,等好不容易從醫院裡脫身,天色已然黑了下去。
陸行撞到人的那一段,算是個笑點,陸行的肢體語言以及碰瓷者的強硬態度被處理得很有笑果,影廳里應景的響起了輕微笑聲。
於多爾沒笑,他表情嚴肅的在紙上寫了“肢體語言”這兩個字,然後又在“碰瓷者”這個字上畫了個圈。
常安復湊了過來,借著微弱的光分辨紙上的字,壓低聲音竊竊私語:“你也覺得這人有問題?電影的暗線是不是出來了?”
於多爾沒搭理他,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看。
碰瓷這一段劇情節奏很快,觀眾剛會心一笑,就見陸行在黑夜裡越走越偏僻,進了廢棄的工業園區,於是觀眾的情緒又轉化成了擔憂。
電影的背景音樂緊促了起來,鏡頭在廢棄的建築材料上一掃而過,似乎是刻意在那些危險的鋼筋上停頓,最後定格在看不分明的黑色陰影中。
前方的黑暗像是擇人而噬的怪物,正等著命中注定的小甜點自投羅網。
陸行走的很輕鬆,他的肢體語言透露了他對這裡的熟悉。
隨著痛呼聲突兀出現,背景音樂逐漸高昂,陸行的表情一凝,在極為短暫的一瞬間,用細微的表情變化展現了主角在此刻的激烈掙扎,然後下一秒,他朝聲音傳出的方向走了過去。
於多爾在紙上寫了“微表情”這個詞,看著大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伴隨著躺在血泊中的人的出現,劇情以不給觀眾喘息空間的速度迅速推進,陸行藏在暗處被發現,然後是一場專業跟‘笨拙’對立的打戲。
於多爾在紙上寫了“打戲”這個字,重重的將它圈了起來,一旁的常安復低聲夸個不停。
“這場打戲確實很不錯,流暢順滑,最關鍵的是,還很美。”
這種美不是廣義上的美,而是影評人無從下手的美,演員跟導演的藝術反應在這一幕中充分發揮,鏡頭裡拍到的東西那麼多,誰也沒法將視線從陸行身上挪開。
他“笨拙”的躲開攻擊,觀眾便鬆了口氣,他險些被鋼管砸到,觀眾就不由蹙眉,他反手拿到了匕首,觀眾便笑了起來,等陸行順利的從現場逃走後,觀眾就開始為他接下來的遭遇擔憂了。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電影上,常安復的小聲嘀咕引來了其他觀眾不滿的注視,常安復捂住了嘴,朝他們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並在接下來的觀影中始終保持著安靜。
劇情一波三折,影廳里時而傳出笑聲,時而屏氣凝神,隨著劇情推進,陸行的“不敗戰績”逐漸醒目,眾人都清楚雖然情況看起來很危險,雖然陸行的應對看起來很倉皇,但最終陸行都能成功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