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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下:“但我沒想到……我其實應該想到的,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個體,沒法簡簡單單的被定義。跟你熟悉了之後,我意識到,這個劇本只描述了一個特定時期的你。而不是當下的你。”
王賀想了想,更正道:“不對,應該說是男主角身上只具備了你的一部分特質,你讓他活了過來,但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
陸行感受到了王賀身為導演的敏銳感知,並進而對這部電影產生了好奇。
“光靠語言來形容太匱乏了,這就是我喜歡電影的原因,它能把所有枯燥的、無法直觀感受的東西,通過畫面傳遞給每個觀眾。”王賀興奮的道:“我已經拍得差不多了,等我剪完片子,到時候你就知道它到底講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雖然這麼說,但王賀還是打了個預防針:“不過歸根到底,這畢竟只是一個小成本文藝片,只有你一個演員出鏡,沒有互動、沒有對話、沒有旁白,所以看不懂也很正常。”
聽到這,陸行剛生出的“這電影說不定會火”的想法立馬熄滅了,但它最後能像模像樣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超出陸行意料了。
畢竟,陸行對它的最大期待就是它作為黑歷史不要太丟人……
作者有話說:
第69章 第一部電影04
房間內,唯有舒適的紅色沙發前亮著微弱的光,隱約勾勒出前方的巨大幕布。
王賀難掩興奮:“準備好了嗎?”
陸行打了個哈欠:“你確定要在我剛考完試後看你剪出來的最終成品嗎?我先聲明,我的腦細胞在考試的時候已經死光了,現在不是很清醒,萬一看著看著睡過去……”
王賀撓頭:“你不就考了個演員證嗎?怎麼會這麼大反應?”
陸行:“我又不是真的生而知之,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對我來說,電影屬於一個新領域,我得不斷刷題和看書,才有把握通過考試。我昨晚通宵刷了一夜卷子,剛才還進行了一把緊張刺激的區級考試,你說我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王賀回憶了下,這些天陸行確實堪稱手不釋卷,遂恍然大悟:“原來看似簡簡單單的成功背後,是你們這些天才在默默的努力。之前看報導說你兩個月就考出了主持證,我還在想不愧是你,輕易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現在想想,這兩個月分明是你刷題刷出來的。”
陸行:“所以,要不還是改天吧?我先回去睡一覺,看片子的事明天再說。”
王賀:“我剛剪出來的!你不想第一時間看到這部電影嗎?”
雖然不知道王賀對這部電影的信心從何而來,但陸行很清楚自己到底拍了什麼,實在很難想像那些片段要怎麼才能組裝出一部合格的文藝片。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吧。”
王賀拿著遙控器,在微弱燈光下辨認操作鍵,喃喃自語:“雖然全息投影能沉浸式的感受電影的氛圍——但這只是個粗品,沒法對接全息投影,所以將就著用最普通的方式觀看吧。”
黑色幕布緩緩拉開,前方的巨大屏幕上亮起了畫面。
因為剛剪輯完,所以片子沒有片頭,沒有電影名,沒有字幕,直接就開始了。
破舊的房間,糊滿了報紙的牆,燈泡搖晃,黃色光暈在房間裡渲染,照亮歪歪扭扭的書桌和少了根腿的椅子,書桌對面是狹小的單人床,被子露出了棉絮,堆在床尾,枕頭是一摞書,封面上遍布了亂七八糟的塗鴉,幾乎掩蓋了書名。
仔細分辨還是能看出最上面那幾本書究竟是什麼,《母豬的產後護理》、《黑洞的誕生》、《笑話一百則》等等。
鏡頭平靜的划過,落在推門進來的男主角身上,跟那雙眼睛對視。
鏡頭外的陸行一愣,下意識的坐正身體,看著屏幕上的這一幕。
黑色的眼睛注視著鏡頭,攥奪了視線,陸行沒注意到鏡頭裡的自己穿了身什麼衣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主角的目光上。
那是他,也不是他。
雖然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屏幕里的人跟他完全不同,就如同王賀所說的那樣,屏幕里的陸行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跟這個世界,也跟整個影片。
對視持續了幾秒,鏡頭移開,跟正常的電影不同的是,它沒有拍男主角從門口走進去的畫面,直接在下一秒切換成了男主角坐在書桌前看書的那一幕。
陸行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當時看的那本書是倒的……
這不能怪陸行,書里壓根沒有實際內容,實在不好分辨書是正的還是倒的。更何況陸行剛把道具拿在手裡,還在思考要怎麼拍,王賀就喊cut了。
這是劇本上的第一幕,陸行對拍攝這一段時的印象十分深刻,以至於看到成片時,產生了諸多疑問。
比如說,書是倒著的這一點,就是導演給了書本封面一個鏡頭,將倒著的書名展示在觀眾面前。
再比如說,男主角看著書,忽而抬起頭,看向搖晃的燈泡這一幕,讓陸行仿佛都感受到了平靜與躁動的強烈衝突。
平靜的是男主角,躁動的是這個世界、這個房間、鏡頭裡所有貧窮的痕跡。
男主角的割裂感,讓電影畫面呈現出奇異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