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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功標誌著將有自我意識和智慧的‘靈’與無自我意識的萬物‘靈’進行融合是完全可行的,萬事萬物的‘靈’本質上都是一種存在,而我的存在即代表著‘蓋婭計劃’的一切。並且...隨著索拉利安的演化,我的意識無時無刻不在接納著新的‘靈’。”
“這又是什麼意思?”
伊迪亞沒由來地感覺有些發毛,應德見她這樣,也明白她在想什麼,只是搖搖頭讓她不要誤會:
“我的融合成功不僅印證了人類對於意識融合的猜想,還讓我們了解到,‘靈’不僅僅存在於我們眼中的‘生物’體內,它其實廣泛地存在於世間萬物之中。類人生命們的孩童所擁有的‘泛靈傾向’,其實正是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無意識間感知到了這些‘原生靈’的存在。而索拉利安這個龐大的星體世界,正是為了源源不斷創造新的‘靈’而人工打造出來的場所。”
“等一下...這麼說的話,如今的應德大人究竟是...”
“我的構成成分的確已經遠超最初的70億人和北斗城本身。精確計算我體內的原生靈數量的話,大概已經達到了‘蓋婭計劃’所需總數的一半。這其中有類人生命的靈、動物的靈、植物的靈,還有那些你們還未意識到它們存在的‘萬物的靈’。”
“那這其中...”
伊迪亞開口卻猶豫了,仿佛在斟酌這個問題應該怎麼問、或者說應不應該問。直到她與應德那平和而深沉的目光相對,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對方很清楚她在考慮什麼。
“您體內的這些靈之中,有那些‘罪人’,或是曾經作為我們敵人之人的靈存在嗎?”
“當然。”
第216章 插p.11 去往何方
應德所給出的回答可以說即在預料之中,又讓伊迪亞感覺不是那麼好接受。
她本人沒有過什麼生死仇敵,至今為止所見到過的、對她而言的“惡人”也不過只有海瓦薩的前總統皮埃爾.貝當和阿爾比恩的前直屬騎士團長老“梅林”而已。
但她卻很清楚地知道,在索拉利安各大文明長達百萬年的演化歷程中,有著不計其數的,被他們各自所屬的文化、道德準繩和世界觀判定為“惡人”的存在。犯罪者、戰爭罪人、屠夫、暴君,諸如此類的存在,儘管以類人生命整體的總數而言是少數,但百萬年積累至今仍是一個不小的數量。
而為應德所接納的“靈”,其中就包括著這些生前曾犯下罪孽之人。
非要說的話,這不是一個她們應該斗膽插嘴的問題,但這事實聽在伊迪亞她們耳中卻依然有些微妙。
“罪惡的概念是由人所賦予的。”
十分唐突地,應德開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有關‘人之初性善惡’的爭論遠在超古代時期就持續了無數年,直到我們得以確定靈的存在,人類才幡然醒悟...善惡這一概念本身的意義是人所賦予,人的意識決定了什麼是善惡,而這一定義隨著文明的發展而不斷地發生著改變。蒙昧的文明將擇人而噬的野獸視作惡魔,卻又理所當然地將砍伐樹木鑄造屋舍的行為當作理所當然之事,殊不知對於樹木的‘靈’而言,善惡的定義卻是徹底顛倒的。所以你們看,一切善惡都只是‘相對而言’。這一哲學原理在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擴展和演化後,在人類文明發展的中期,幫助我們革新了對於自身欲求的認知,我們開始意識到人類在發展過程中對於除自身之外的萬物那無盡的索取是何等的自私。藉助這一思想,我們將一切私慾、暴力、犯罪和戰爭徹底從社會之中根除。”
“但是應德大人...如今的索拉利安人可還沒有觸及曾經Terran的社會所達到的那種思想高度,我們依舊沒能超脫自身的欲求,更不能意識到除自身之外的靈的存在,依然會為了一己私慾將屠刀揮向同胞...而您將這樣的我們之中所出現的那些有罪之人接納...”
“因為拋開曾經依附的物質軀體,每一個靈都是純淨而無瑕的。是物質決定了意識,而非意識決定了物質,這一真理早在我們得以確定‘靈‘的存在前便已經被我們認識到了,而在之後更是得到擴展。一個靈生前的罪孽無法抹消,但我們終歸不能以物質世界的標準去評定一個已經超脫了物質的意識的善惡。說到底,我並不是沒有善惡的觀念,而是無法受制於物質世界的善惡觀念,否則的話,原生靈們將視一切為善,又視一切為惡。”
“那那些‘靈’們要怎麼辦?假如曾經的加害者與受害者的靈同時存在於你的意識中...或者說以你們對‘靈’的定義,這種情況應該每時每刻都會發生才對...”
想起這個,伊迪亞還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假如我有一天也會加入到你的意識之中,那我不僅要面對曾被自己傷害之人,甚至還要面對被我當作食物吃下的動物和植物的靈嗎?”
“你覺得這三者有本質上的區別嗎?還是說僅僅因為前者與你同樣為人,所以要比後兩者更為高貴?”
儘管應德的話聽上去比起強硬的質問,更像是在耐心地開導,但這還是讓伊迪亞立刻感到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