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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蘭輕輕用袖口給他擦了擦汗,效果甚微,齊衡很快又冒了汗,汗透了衣衫,風一吹,齊衡身子漸漸冷下來,額頭卻愈發滾燙了。
墨蘭瞧著有些心疼,想著去尋些溪水來,給他敷一敷,或許會好些。
咕——咕咕——
外頭夜鴞叫的正歡,墨蘭踏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她忽的想起,幼時如蘭常說來嚇她的話,深山裡頭是有狼的,白天避著人 ,夜裡便都出來覓食,若有過路人迷了道,露宿深山,多半會叫狼給吃了 ,屍骨無存。
墨蘭心裡怕的很,不敢出去了,更不敢留齊衡獨自躺著。
她起身尋了一處背風處,輕手輕腳的將人往裡頭挪,直到實在是進無可進了,才貼著崖壁坐下。
因著方才一番活動,墨蘭身上倒是暖和許多,齊衡雖則發著高熱,身子卻是怕冷,弱弱顫慄著,顯得可憐又無助,一個勁兒往墨蘭這處拱,拱得墨蘭沒了法子,只好讓齊衡半個身子倚在她懷裡,虛虛環著他。齊衡這才好了些,身子漸漸回暖。
墨蘭又實在怕他燒壞了腦子,遂隔了帕子,用自個兒蔭涼的掌心及手背,來回捂著他頭臉,權當是浸了涼水的帕子,盼著能有點兒效用。
。。。
這廂齊墨二人處境悽慘,那廂京郊林場也是人仰馬翻。
皇后親臨的馬球會,竟有亂黨潛入行刺,意圖擄掠,謀逆犯上。幸而時任左軍都督僉事的顧廷燁在場,護衛及時,奮勇拼殺,總算帶隊殺退了亂黨。
只是亂黨有備而來,又人數眾多,殺了親兵個措手不及,親兵損傷慘重,官眷亦有傷亡。顧廷燁不敢托大,連連護送皇后回宮。各家官眷亦是兵荒馬亂的逃回了城,怎麼還顧得上旁的人。
今日隨墨蘭赴會的,是雲栽。只是雲栽初初發覺墨蘭不見,去尋時,亂子已經起來了。
雲栽慌的沒了法子,只好隨著眾人逃回了城,又趕回府里稟告了主子們。
林噙霜未待聽完,已然心肝肉兒的哭開了。長楓哪裡還坐的住,連連帶著三十好幾個壯實的下人,出門尋去了。
王若弗也是慌了神,這今早是盛家三姊妹一道兒去的馬球會,如今只回來個如蘭。若是墨蘭明蘭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只怕也會連累家中未嫁姊妹們日後的親事。
可眼下盛紘連同長柏都尚在宮中未歸,又不敢叫老夫人知道此事,怕她一個不行急出病來,反倒不好,只能叫府里上下都先瞞著。
如今府里能主事的,便只剩下她王若弗了,幸而她也知道自個兒是個性子軟和,拿不了大主意的,連連派了兩個下人快馬加鞭趕去宮裡給盛紘報信了。
又說盛長楓雖帶人一路往郊外林場去,到了城門口,卻是出不去了。原是顧廷燁護送皇后回宮後,又帶了兵馬殺出去了。走時下了軍令,吩咐了人守好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防止逆賊趁亂潛入。
盛長楓縱然急得五內俱焚也沒了法子,只好死等在此,只盼著顧廷燁能儘快平定叛亂,好讓他出城尋人。
天黑的快,盛長楓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到盛紘並長柏一道兒騎馬趕來時,城牆上都點上了火把。
「三弟莫急,我同父親來時,六妹妹已安然歸家了。據她所說,她們姊妹三人原先是在一處的,四妹妹一個人去行圊,而後起了亂子,幾人便失散了,叫咱們往東找。」長柏勒停了馬。
盛長楓看長柏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一時氣急,「你家妹妹全須全尾的歸了家,你自是不急。三姊妹一道兒出門去,她們倒好,將我妹妹一個人丟下,自個兒逃回來了,真是好樣的!」
「你說的甚麼混話!」盛紘罵道,「關你兩個妹妹甚麼事,難不成非得你幾個妹妹一塊兒遭難,你才痛快!」
長楓別了臉不說話。
一行人又等了兩個多時辰,好容易等到顧廷燁凱旋,城門大開,忙一溜煙兒出城直奔林場去了。
*
齊衡醒的時候,天已微微有些泛白,他睜著眼,懵了好一陣,才慢慢緩過神來。
齊衡悶哼了一聲,想坐起身來看看,才一動,墨蘭便也醒了。
「你好些了嗎?」墨蘭按了按臉,想讓自己清醒些。方才她實在沒熬住,睡過去了。
她伸手探了探齊衡額頭,「倒是不燙了,身上還冷嗎?」
齊衡沒氣力,起不來,又僵著身子不敢動,答她,「想是無大礙了,叫我自個兒靠著牆吧。」
墨蘭愣了愣,她大概沒想到,齊衡醒來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想靠牆。
齊衡怕她誤會,忙解釋到,「萬一旁人見到了,有損你的清譽。」
「哪有什麼旁人?咱們走了沒多遠,就算有,也只怕是榮棲鶴的追兵。」墨蘭見他緊張,反倒打趣道,「追上了咱們,一刀一個,也沒什麼清譽不清譽的了。」
墨蘭比劃著名一刀一個的手勢,笑得率真又肆意。
齊衡心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動起來,那道他同墨蘭之間,他刻意壘起的碩碩高牆,霎時間土崩瓦解了。被墨蘭一刀一刀,砍的稀碎。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觀雲閣上,墨蘭捧著茶盞,柔柔問他。
「你的萬千愁緒,可以同我說一說嗎?」
...
第三十九章 齊衡的心意
我心悅的那個人,日思夜想的那個人,明明我全心全意奔赴她,可這世間所有的惡念都在將我不斷推離她。